“二十三题选A。”杨颜拿着卷子道。
十七班同学的基础知识很是扎实，所以她其实很闲，高三这个阶段刷题就可以了，他们的问题在最后的大题，所以在这个板块上不想浪费时间。
早上白墨说完那句话，杨颜虽然很是震惊，但并没有因此大费心思去思考，白墨还嘲笑她没心。
杨颜心道那咋整，她现在不说钱，就是地位也没有像国内那样，多多少少还能说上点话，而且还认识顾氏的人，啧，现在可是白条儿了。
还好以往的熬夜经验不少，今天上课她也没有很累，思路还比较清晰。正好高冷的政治老师带着儿子看病去了，便和他换了课，上完这节她今天就没有事儿了。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往桌子上齐齐一趴补觉，杨颜笑了一声，走出教室。
门口，白墨拿着一瓶饮料杵在那，特没皮没脸的跟过往同事们打招呼，好像多帅似的。
好吧，是很帅啦。
“啧，坐实我走后门的传闻？”杨颜接过对方给的饮料，说了声谢谢，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白墨笑了笑，转身迈开两条大长腿，示意杨颜跟上他，“小本经营，走后门干嘛？吃薯片吗？”
不在意语气中的调侃，杨颜问道：“看来你我对‘小本经营’理解不同——哝，这是去哪？”
后者头也不回地道：“警局。”
杨颜面露惊恐。
………………
警局门口，一个穿着制服的人正在向白墨招手，黝黑的面孔很是刚毅。
“白老师麻烦您了，听说您手下的人见过这几个死者，咱们这才请你问问话。”语气中满是小心翼翼。
杨颜甚至看到在现在温度二十五的情况下，面前的汉子似乎流汗了。
正经商人？
杨颜面露嘲讽。
“没什么，警民一家亲嘛。”
汉子脸颊上的汗水流的更快了。连声说您进。
杨颜故意落了几步，低声问白墨，道：“关我什么事？”
白墨掩唇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语气冰冰凉凉的，跟平常大不一样，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但眉头死死皱在一起。
等到了停尸房，杨颜才知道为什么叫她来了。
纹身。
标志性特征。这不正是昨晚堵她的那些人么？这才几个小时，怎么就躺在这里了？
这是杨颜第一次看到尸体，也是第一次这么直面死亡，显得有些发昏。
其实死亡时间不长，从表面上看起来倒是不怎么可怕。问题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接受死亡，前几个小时还在张牙舞爪，现在却成了一个冰凉凉的尸体。
而且，杨颜不敢深想——这些人，可能因她而死的。
捂着嘴冲出去，杨颜杨颜脸色白的不正常，双眼也不像平常那样有神。
还是装不下去了吧。
白墨随后走了过来，靠着窗子点燃一颗烟叼在嘴里，白雾里，只听他说：“对不起。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早就见过了。”
早就见过？你是个什么样的变态啊？不意外男人对她的印象，杨颜嘲讽道：“您高估我了，毕竟我可没有让人点头哈腰的本领。”
“哦那个，你想多了，我爸是他们上司的朋友而已，恰巧认识。”白墨扯了个皮，稍稍正了些神色，“这件事我向你道歉。”不知道你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初来五中那天，他在办公室就看到了杨颜，察觉出来一种熟悉的感觉，第一想法是这不是h国那个女明星嘛！像较于其他人，他几乎没有犹豫的便确认了她的身份，第二个想了好一会才想到这个身形很像k国呼声最高议员的女儿，周鸣羽。
那女人他看不上眼，倒是她父亲很有手段，甚至一度差点将他父亲送进监狱，父亲为了规避，才叫他来教书。
真是起了怪了，入的了白墨法眼的人居然和那个周鸣羽很相似？
被激起的好奇心促使白墨不惜冒着被敌人发现的风险动用全国的关系网，查找关于周家的信息。
翻着资料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震惊，从小就开始模仿另一个人活着？
太变态了吧？
在各国收集贫苦人家的孩子，统一接受模仿学习，很多小孩儿神经错乱，分不清自己是谁。
最终坚持下来并且成功脱颖而出的就是这个杨颜，而且听说她坚持下来的理由居然只有一个——“钱。”
多可笑。
这么祸害人的方式，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成功嫁入顾家从而获得各方支持，在大选的时候脱颖而出？
一场政治游戏。
于是憋着一口气，白墨又去查了顾家那个小子，嗯，有才够帅。
但，这小子杀了自己的母亲。
“？”怀着诡异的心情往下看，却是一片空白。
这……有点厉害吧？
以上种种，都让白墨觉得杨颜绝对和周家关系匪浅，周家做事向来狠绝，杨颜应该见过不少。
他不知道其实并没有，杨颜很早就离开那了，在h国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这些东西与她，的确难接受了点。
白墨陷入沉思。杨颜蹲在地上愣神，半晌突然道：“挺恶心的。”
白墨在走神，没有听清，“嗯？”
“我。你应该已经查过了吧？”杨颜抬起头问道。
白墨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挺恶心的，明明一出生就害人，还能这么不要脸的活下去。”
为什么呢？
有什么意思。
杨颜眼睛有点涩，却流不出一滴眼泪，里面那些人跟她完全没关系，甚至是敌人，但换一个角度想，这些人可能是一个父亲，一个丈夫，虽然不务正业但也绝对不到要死的程度。
如果没有她，没有早上戏剧性的一幕。就没有里面的尸体。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下车叫他们砍死就好了。杨颜不无嘲讽的想道。
白墨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沉声道：“就算你真的死在那条街上了，他们也活不长。背后的人可能是想给你个警告，这几个人动了心思，本来留不得。”
这点从他们偷偷拿了破窗工具就能看出来，他们肯定想着抢点小钱花花，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动手，但可以知道的是，这个小动作被上面的人察觉到了。
夹带私心是个什么做法？
答：背叛。
很诡异的想法，但也十分容易理解。
“周家不是什么好人，他们顾家也不是，”白墨地图炮似的嘲讽了一下两家人，“没想到他们培养的人居然还有善心，真是稀奇。”
杨颜皱眉，道：“你消息很灵。”
就是国内的各个领域，就没有没查过她背景的，但都没查到这点。毕竟当然没有合同，也没有影像资料，没法子入手查起。
“自然，我们家——”意识到有些顺嘴，白墨连忙闭了嘴，扶起杨颜便向外走去，路上碰到那个汉子，后者笑眯眯的问了一句：“嫂子怕了？”
去你大爷的嫂子，谁会嫁给这种变态啊。
内心诽谤了一句，杨颜掀了掀眼皮，没说话。白墨倒是乐呵呵的。
进了车，开了空调，杨颜这才放松了些许，揉着额头闭着眼睛道：“你刚刚应该照照镜子，知道自己笑的多变态吗？”
“有吗？”
“很有。”
杨颜又道：“话说，你真的把我电影海报挂床头上了？”
白墨看了她一眼，转过了头，“没有。”
还好还好，还有救。
听到了想听到的回答，杨颜非常疲惫，不说话了。白墨在一边似笑非笑，不告诉她他贴的是电视剧海报，就是那个《丞相》。
多仙儿啊。
白墨把杨颜送回了家，期间杨颜还犹豫把地址告诉一个变态真的好吗？毕竟他们才认识三四天，而且他真的很变态……
白墨黑着脸说，“老子有喜欢的人了，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哦豁！！！
有人了！！！
那家姑娘这么倒霉啊？！
没了顾及，杨颜这才说了个地址。
白墨毫不意外的道：“哟，有钱人。”
杨颜想把车门糊在这哥们脸上。
上了楼，杨星还没有放学，没一会收到杨星传来的信息，说下课之后数学老师回来补课，今晚晚些回家。
将晚上定外卖的钱转给杨星，杨颜回到自己的卧室蒙头大睡。
她不会表达情感，对情感感知也不敏感。但这不代表她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是非对错还是分的清的。
比如像她这种坏的，就应该倒霉——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用酒精麻痹自己的那是失败者才选择的方式。杨颜高傲的心不允许她这么做，所以就算不舒服，很想骂人，也会忍下来。天塌了，老子自己也能顶一儿会的思想。
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杨颜从被子伸出手，按接听键接通，对方好听的声音传来：“对不起。我的人被挡住了，没能及时赶到。你没事吧？”
杨颜慢吞吞地爬了起来，道：“我猜到了。没什么事儿，只是，那几个人死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听到传来了一声打火机盖子打开的声音，“怕么？”
杨颜道：“怕死了。”表情是麻木的。
“……………………”对方又是长时间的静默，很久很久，久到杨颜以为对方走了的时候，才听到听筒里说：“对不起。”
很苍白，但是除了这三个字，似乎什么都说不出了。
“寒露旌旗重，夜半残凉楚歌全，声声凄切故团梦，一杯杯，一盏盏，烈洒刀喉淡如水，难消愁，不解忧。”
“时不利兮雅不逝，昔日银鳞铁甲，于是枪跨战马，身影过，首级落，直叫敌军叹奈何，畅饮无绪美人赋。”
“几多深情与谁说，且失神且宛转。转眼鲜血如火，朝天一句怒吼，只见萧小失魂落魄……”
“还记得这首歌么？现在想想，还是以前的日子好，演演戏，掐掐架，瞧瞧现在，赚钱，灾祸，啧，大起大落。”
“你说我图什么呢？放着那么好——只要自己几句话就能说明白，就能过好每一天的日子就不要了呢？”
“我现在一闭上眼就是各种各种脸，我欠国内很多朋友一个解释，比如黎瑾，比如陆媛媛，还有很多很多人。大乱摊子放在那——异国他乡，又出了人命。”
“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高人下了降头。”
冷笑话，两个人都没有笑。
杨颜心情不好不喜欢找人倾诉，她只会自己一个人躲在一个空间里自我疗伤，很少见她一下子说这么多丧气的话，看的出来这事对她打击十分的大，她心小，坏事不开心的事儿一般都记不了多久，但这件事却足以她记一辈子。永不消逝。
“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们就回国，你……信我。”
看，多艰难。
知道有多难还要冲一冲不是么？
“你的猫还在方嘉那，现在最大那只已经长到八斤了。c大那边特批你可以回去继续读博士，黎瑾的孩子很可爱，星悦老板还等着你回去帮他摇钱呢。”
“——方嘉有病？喂那么多。”杨颜笑出眼泪，“谢谢。”
“真不知道我一个二号周鸣羽怎么就那么幸运的入了您的法眼，谢谢你，顾初。”
对方短促的笑了一声，声音压低道：“等到你回国，咱们就去扯证。”
让民政局自己走过来吧！
第二天，杨颜精神还算可以，至少不像昨天那么萎靡不振了，说起来也是怪不好意思的，她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却在跟顾初打了一个巨长无比的电话之后，居然就睡着了，而且一睡就是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
唉，刚上班的第二天就误工，让其他老师怎么想？不过看样子白墨已经帮她圆过去了。
“嗨！杨老师早安，”白墨十分自来熟，“精神不错。”应该没失眠。
杨颜看着他就发怵，完全不想搭理。这时有个理科班的学生来问他生物题，白墨扫了一眼，直接说必修二第xx页连图带字给我背明白了再来。
送走了仿佛吃了翔的学生，白墨心情很好的问道：“杨老师关于生物还记得多少？物理化学呢？”
杨颜面无表情：“DNA，RNA，矢量，阿伏伽德罗常数，满意了吗？”
“………”几秒后，传来白墨惊天动地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