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2]
叶藏庭2021-08-10 17:151,486

  画家的窗户

  在某个国家的边境上,居住着一位被放逐的哑巴画家。

  简陋的房屋,里面只有能继续生活的物资,空荡荡的边境线附近什么人都没有——

  他来到这里以后,到底经过多长时间了呢?没有彩墨和画布,他的时间又有什么意义呢?画家寂寞着,失落着。

  他怀念着首都城市的繁华,他对着白色的窗帘,构思着作图角度和颜色,假装自己的手指上画笔,远远的隔着空气描摹这城市的轮廓。

  明天试着去画画城外的池塘吧,后天就去画小公主的城堡。画家自说自话的给自己安排着充实的日子,但——

  到底充实与否,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样的日子,在某一天突然被打破了。那是一栋在边境线对面,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小房子。

  白色的砖头,红色的小屋顶,房间前后的精致花园,附近走动的骑士们,对着他的方向还开着一扇和他一样,挂着纯白色窗帘的小窗户。

  在这里生活的人,一定是公主吧?画家趴在自己的窗户上,看着对面的房间向往了许久。

  他窗帘上画布的主题变了,不再是什么城市,而是无数小巧可爱的少女。他在自己的脑海里无数次构思那位少女的真面目,却都觉得不够“公主”。

  仿佛就是在印证他的想法一样,第一天晚上,对面的橘色灯光就这样打开,白色窗帘后那个苗条的身影举起了什么东西,站在高高低低的人字梯上,对着窗帘开始又描又画。

  第二天早晨,画家向那里看去。但是让他惊讶的是,对面房间的窗帘并没有画上什么东西,而是用画笔粗粗的写着两个字——〔你好〕

  哑巴画家愣在窗前,他想去叫对面的公主,可是即使张大嘴巴,他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个时候,他看见了放在房间角落里的空瓶子——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这里没有笔,却放着几本他已经看到厌烦的书本,画家就从书上找到那些字,撕下装在瓶子里,然后抡圆了胳膊,把玻璃瓶子向着对面用力的甩出去。

  公主的窗户碰的一声碎了。

  几分钟后,画家的玻璃也碰的一声炸开了。瓶子被扔了回来,而放在有了裂痕的瓶子里的,是墨汁和纸笔。

  喜欢么?我看你似乎没有笔的样子——我这边挺多,收下吧。

  喜欢极了,我的公主陛下。画师把玻璃瓶子扔过去,我能否看一眼你的模样呢?

  几秒后,房间里一个白衣服白裤子的可爱人儿跑了出来。金色的短发,瘦小的身子,她一路飞到边界线对面,对着他的方向“啊——”的喊了一声,又像蝴蝶一样转了圈,才在骑士的催促下不情愿的回去了。

  我喜欢你。

  那个瞬间,画师知道,自己爱上了她了。

  他依然没有看清公主的脸,但这不妨碍他用公主送来的墨汁画出那日她的模样,一张又一张,他怎么都停不下来。

  我喜欢你。

  小小的白色身影,耀眼的金色头发。

  我喜欢你。

  几天后,公主的玻璃换上了新的,前些时候涂上黑色墨水的脏窗帘也变成新的纯白色,而已经碎掉的空瓶子却无法再次扔出去,送给对面的人了。

  而这个时候,边境线对面的地平线上闪烁起了战争的火焰。是的,对面的国家开战了。从送干粮的人嘴里得知的事情,那位公主并不是被放逐,而是被保护在这里。

  我喜欢你。

  他的祈祷无能为力。一幅幅画作终究只是脆弱的白纸。在敌国疯狂的入侵下,边境线对面的小国就像白纸一样被墨水肆意侵染,而敌人最后到达的地方,是公主的小屋。

  我喜欢你。

  被火焰点燃的窗帘,公主跑出精致的房屋。被敌人恶意的包围住。一身雪白的她环顾四周以后,抬脚向着画家的小屋飞奔过去——就像之前那唯一的相见。

  我喜欢你。

  但这次,画家没有打开自己的窗帘,公主也没能再度跑过来转个圈。那个孩子被追上来的狼狗撕破衣服,细白的脚踝被咬的鲜血淋漓,就这样拖回到小屋前,淫笑的敌军面前。

  我喜欢你。

  最后的画作涂在窗帘上,白纸上的墨水里掺杂了画家的血。

  原谅我可以么,我最爱的女孩啊——我只是想要看你其它的模样。

  和之前不同,倒在窗帘上的金发公主,破碎而血腥,但——

  我喜欢你。

  那是被后人所认定的,画家最优秀的画作——遗作。

继续阅读:第四十五章 小小的玻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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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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