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行空醒来的时候，挂钟上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半。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在他的床上，现今正是盛春，那些阳光似乎都带着温柔轻软的味道——
他打开自己的手机，电量百分之四十二。
康行空轻轻喉咙，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梦？
康行空重重的摔回床上，看着白色的吊顶发起呆。
黑暗，灰色的眼睛，白色的石头，大厅，男人的声音，不熟悉的世界——。
在那个梦境的最后，他被人一枪射穿脖子，倒在白色的瓷砖上，鲜血成了这里最刺眼的颜色。
这真是他康行空做过最糟糕的梦。
“昨天睡得好么？”去了城渊的早餐厅，贺菱华笑着凑到他跟前：“是不是很爽？”
“怎么？”
“昨天又停电了。”贺菱华笑道：“就像之前一样，这次时间挺长，居然停了半天，到晚上才好——我们就没训练，休息了整整一天。”
康行空愣住了。“停电——？”他喃喃自语：“不会吧？”
“咱俩今天把昨个的训练补上吧。”贺菱华对康行空的恐惧毫不知情：“今天就辛苦一点。”
康行空也不指望他这朋友理解什么——毕竟都是把那种情况单纯理解为停电的人，他也无话可说。可是奇怪的是，城渊里面没有别人察觉到这件事情么？
康行空一天都心事重重。
虽然不知道自己朋友在想啥，可是他这状态贺菱华看的也是清楚，补训练什么的恐怕也没意义，他索性就拉上康行空，去凑了端木商姬的下午茶。
如果是前天，说不定康行空还有想法去跟那些名贵茶具精致甜点去自拍几张，可是昨天的事情，他现在都不知道那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恐怖——他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
“您看起来心不在焉。”端木商姬的声音打断了康行空的思绪，对面的她眼睛低垂，睫毛微颤：“昨天的停电，您被吓到了？”
“呃，还好——”康行空干笑：“其实也没啥——就是太突然了，我还以为是自己瞎了呢。”
“本来您来以前，停电频率挺高的。”端木商姬端起红茶，抿下一小口，半开玩笑道：“您来以后几天，停电的事情再没发生，队里都说是您自带电波——没想到是攒到一起了，吓到您真是抱歉。”
“我还好。你们没找人修理么？”
“骑士长应该告诉您了，”端木瞥一眼旁边的贺菱华：“那些人来检查，什么事情都没有——恐怕只是接触不良而已。”
康行空不自觉的叹口气：“但愿如此，别造成太大困扰就好。”
茶桌上出现短暂的安静。
“骑士长大人，”端木商姬开口：“您今天邀请王子陛下了么？”
“没啊，我主要就是带康副来玩玩。”
“王子陛下对康副挺有兴趣，先前还置办了娃娃机——您请他一起来吧，我去吩咐女仆再准备糕点。”
端木说完，他看着贺菱华走出房间以后，转向康行空：“要给我们的小王子准备蛋糕的话，您觉得黑森林还是纯奶油好呢？”
“奶油吧？”康行空思索片刻：“白色城堡的白色奶油，和王子。”
端木商姬低着眼睛恩了一声：“都是纯白色么——也不错。那就这样了。”
纯白色？康行空愣住了，他听出端木商姬话里的暗示，却不敢接上去——他更愿意那是一个梦。
“如果是我，应该会觉得黑色不错。”端木笑着：“白与黑的反差，常被运用在艺术作品里面。这样的不同，会带给人完全不一样的美感。”
康行空沉下表情“您的意思是？”
“先生，您曾和骑士长说过超能力的事情，当时我正好在场，也同他讨论过这个问题。”端木商姬再开口，她轻声叙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话题：“但我以为，超能力者们的世界，是完全的，另一个世界。”
“这是下午茶的谈话？”康行空挤出一丝笑容。
“下午茶都是闲话，您不用太过在意。喝完这杯红茶，忘掉就好。”端木商姬用手卷起垂在肩上的长发，缓缓的绕在指尖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我们讨论超能力者，也仅仅只能讨论。深入和探索，恐怕都太过危险。”
“的确如此。”
“有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搭上珍贵的东西——毕竟，那是陌生的世界。您不知道它会怎样对待别人。”端木松开自己的头发，改用小茶匙搅拌红茶：“一定要谨慎。能远离，就千万不要自己靠近。”
她知道——！
昨天自己的事情，她居然知道？
康行空看着低垂这眼睛搅拌红茶的端木商姬，暗暗咬牙。他不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那种人，也不是听着别人的暗示，只甘心颤抖和恐惧的家伙。
总能有突破口。
他得给这位公主大人一点压力。
“您昨天没有休息好，神色不佳么？”康行空端起杯子放在鼻子下方。红茶的清香，和上面倒映着，摇晃的眼睛。他说：“您都没有抬头正视我——我自认为长的还没有那么糟糕。”
“哈。”端木商姬轻轻笑了出来。
她撩起一侧的头发别到耳后，非常自然的抬起眼睛，颇有风情的看向康行空。“我昨天给一个好奇鬼引路，累出了黑眼圈。”她灰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康行空的模样，她的语气温柔却带着利刃：“请您别见怪就是了。”
一只灰色的眼睛从她茶杯后钻出来，溜到康行空手背上，扑通的一声，跳进了康行空的红茶杯中。
康行空看着泡在杯子里的灰色眼球，吓出了一身冷汗。
而端木商姬还盈盈的笑着。“回来。这位先生能看见你——千万别吓坏他了。”她灰色的眼眸里光芒一闪：“或者说，这位先生现在，正为了自己正确的猜测，而欢喜不已呢。”
“到底——”
“别刨根问底了，”端木商姬耸肩，打断康行空的话：“昨天我只以为下面没人，才带您去观光浏览。我可没想着害您，毕竟王子陛下的确很喜欢您——您和我们一样，也带着某种非正常的事物。”
康行空苦笑一下：“您怎么这样说？我只是个普通人。”
“您能看见我的小家伙，就不是普通人。只有非常理的事物，才能看见非常理的事物。”端木商姬说：“但我们的确处于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规则——”
她顿了顿，严肃道：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您千万别再深入了。不然下次您再被那男人用枪口指着的时候，里面射出来的，可就不一定是麻醉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