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看见刘存看着自己，李弈脸色一沉。
“还不拣起来！”
刘存咬了咬牙，弯下从来不曾低下过的腰，拾起滚到那颗人头旁边的冕冠来。
然后慢慢的跪了下去，冕旒轻晃，刘存把冕冠直直高举过头顶。
哀帝四年，身为大凉开国皇帝刘策的曾孙，刘存即位也不过短短几年，虽说资质碌碌，到也是仁得。
却把这大凉的江山社稷如同这高高举起的冕冠一样，送给了赵潜。
身后，嫔妃悲声一片……
刘存高高的举着冕冠，低着头卑微的不像是做过皇帝的人，可是若想活命也只能如此。
这是亡君的命运，历朝历代都会有的必经。
盛极必衰，物极必反。
只是刘存却没想过，大凉竟然会毁在自己的手中，要由自己双手奉给了背主的臣下而已。
在身后隐隐的抽泣中，结实的身躯抖着，纵使万分得不甘，也只能垂着头，等待着。
“除去玺绶帝服！封永定侯，赐住永定侯府！”
赵潜看了他良久，才缓缓开口。这是他与李弈早就商量好的，用来以示仁得的句子却一个字一个字的把刘存钉在地上，每一个字都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手中的冕冠被人夺走，任由兵将脱去衣服，只留一身雪白的亵衣。李弈眼中的前帝刘存狼狈不堪，而李弈虽说脸孔上是没有一丝表情，但肆无忌惮的目光却是高深莫测，扎在刘存身上浑身生疼。
张了张嘴，褪下一层血色的口唇中颤巍巍的飘出几个字来。
“谢、陛下！”
眼见这之前的真龙俯在自己脚下，赵潜嘴角一勾到是受用，却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他。
“如此安排，不知永定侯可有不满？！”
“臣、臣不敢！”
轻蔑一笑，赵潜转身对李弈道：
“李弈，送侯爷回府！”
李弈恭身施礼，走到刘存面前，深看他一眼。
“侯爷请！”
刘存扶着膝一点一点站起来身来，虽然衣衫单薄脸色青白，脑门却见了细汗，更不敢回视。
自己率先走出大殿，站在殿口，望着通往大殿的丹桥愣了起来。这丹桥的王道与御道该走那遭？！
心里暗自苦笑。
刘存啊刘存。
百年之后你要如何面对大凉祖宗，又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皇。
“侯爷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冷冷的一句从身后飘来，刘存大骇。赶紧扬起额头，抖着身子，本已到了眼角的水迹又被他硬是给灌了回去。
回头，努力做出开怀的表情陪出笑脸道：
“夜凉风大不小心花了眼！”
李弈紧紧盯着刘存的脸，不知他到底看出了多少，好半天缓缓才张口教训：
“禁宫之内，侯爷穿着亵衣未免有失体统！”
说完，没有过多表情的脸上真就只因为刘存的衣着不雅而把眉头皱在一起，转回身去。
“还不快给侯爷拿身衣服来！”
身后一阵铁甲轻微的响动，士兵模样的人走到前来，一件看不出颜色的衣衫献了上来，不知是身后那个士兵刚刚脱下的。
这不仅是有意的侮辱，更多的还带着试探。刘存不由垂在身边的双手握的极紧，咬着后牙忍了又忍。
“谢……”
想要做出恭顺的样子道声谢，却不知眼前的这个男人，现在应该要用什么官位称呼才好。
李弈舒了眉，回到那副看不出什么起伏的面孔，让人摸不透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来。
“侯爷请吧！”
微微恭身，刘存赶紧赔笑。
“您请！”
李弈见他如此不由渐生了些反感，袖子一甩不在理会他。
刘存跟在他身后转出了宫门，连车都没有，愣是用脚走到了永定侯府。
掉了朱漆的大门前只有一对石狮还算是件象样的摆设。不知多少年的老柳斜在墙角，树干虽已有了腐朽的迹象，可是枝条却长的垂在地上。
进了院内更是萧条的不像有人久居的样子。刘存这辈子恐怕都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一个人站在院子正中，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悲愤的咬紧牙关，慢慢闭上眼睛……
李弈带着人立在门口，低头想了想，到也没在为难。带人转身走了。
李弈回到尚书房时，赵潜正一个人站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身后的动静这才回过身来，看向来人。
李弈一步上前单膝而叩。
“臣李弈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潜轻笑出声。
“小弈，今晚你我还是以兄弟相称吧！”
李弈跪在那里没有起身，赵潜锁紧眉头长叹：
“小弈，这江山得来不易，可是坐稳却也更难。今晚还是让我做回普通的赵潜，小弈的三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