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这些都不是问题，攘外必须安内，只要朝中不乱，陛下就可以后顾无忧。”
孝仁太后虽未一界妇人，可是能凭自己的本事养出一位开国皇帝来，眼界自然不低。
只是对于朝内之事，赵潜却有自己的依仗：
“朝中倒不成问题，有小弈在，他们翻不起什么浪来。”
赵潜话中的名字才一出现，孝仁太后手里的佛珠突然一顿，眼中精光一闪：
“对于李弈，陛下还要多留些心眼。”
赵潜瞿然，李弈可以说从小在他府中长大，孝仁太多对他也是多有疼爱，怎么好端端生出龃龉来。
“母后何处此言。我和小弈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
“陛下，非我族类必有异心。”
孝仁太后话里的那种严肃的压迫感，要赵潜的心跟着沉了下去。
李弈才出了宫门，本想回自己府中的，却念头一转停下了脚步。略略垂下眼睑，眼神转了转，勒了马头就换了方向。
在次转回永定侯府的时候，败落的院子里飘出渺渺的细烟。谴了身后的侍卫，李弈独自一人进了大门。
穿过没有一个人影的厅堂，一挑刘存房间前的布帘，正看见梅氏扶着刘存正一匙一匙的喂着药。
一双细目缓缓眯起，逐渐拉长成一条细缝。
李弈轻咳一声，引得梅氏回过头来，一见是他下意识的往里一缩，把刘存露了出来。
刘存的脸色已经恢复成正常，目光直接迎了上来。然后挥了下手，梅氏赶紧把喝了一半的药碗放到一旁，低头退出去。
李弈不动声色的扫过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梅氏，最后又落回刘存的身上。放下帘子，抬腿迈了进来。
“侯爷，身体可好些？！”
李弈将自己的眼神一直挂在刘存身上，停在桌边。刘存抬眼，之前因疼痛而毫无血色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见到李弈即不施礼也不起身。
“谢李侍郎关心！”
好象没见到刘存的无礼一般，李弈的注意力也没过多放在刘存的病情上，而是纠结起别的地方来。
“侯爷应该叫我尚书了！现居正一品。”
“那么恭喜李尚书了！”
倚在那里的刘存嘴巴上说着客气话，眼里却少了些诚意。
李弈哪里会听不出，微微一牵嘴角。
“候爷可知兵部侍郎陈康、轻骑司马沈君放、青州太守马聪良现居何职？”
刘存用鼻子轻轻哼笑，好像李弈说了多大的笑话一样。
“我与他们虽说同殿为臣，但是我却和人家不同，亡国之人还敢去管人家现在做了什么官不成！”
李弈瞄了一眼梅氏走前放到桌上的碗，瞥见碗内大半碗的黑色草药。
“侯爷可知兵部侍郎陈康现在做了左都御史，为从一品，而轻骑司马沈君放和青州太守马聪良成了兵马大都统与副都统，官居从一品与正二品。”
拿了那碗，李弈转身到了刘存近前，隐隐露出一股严正的厉色。
“侯爷可知他们是怎么升了官位？！就是因为凤阳宫变，帮赵潜做了皇帝的有功之臣！”
刘存闻言却半合起眼，那日种种虽有浮上眼前，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那又如何？！”
身边的阴影渐近，刘存索性将眼全部合上，双肩无力的垂了下去。
“我刘存已经没了任何奢望，你回去这么告诉你家主子就好！”
李弈轻笑出声，坐到刘存床边，把手伸向刘存的肩头。感到他的动作，刘存猛得睁开眼睛，警戒得盯着他的伸过来的手。李弈一愣，这才停了动作，眼神一转，避开了刘存的目光，把药碗递了过去。
“侯爷还是趁热把药喝完吧！”
刘存抬手要去接，却被李弈闪过。李弈拿了瓷勺舀了一勺，送到刘存面前。刘存先是微微一皱眉，不知他到底什么目的。却把牙一咬，微微张口饮进瓷勺里的汤药。
李弈眼底突起了不易察觉的柔情，看他喝完后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看着他一点一点把那苦得不能在苦的药喝得见底。
“陈康凤阳宫变时，封了京城外围，围住了首辅府。一纸劝禅书逼得首辅王杰愤而撞柱，到最后葬身荒野，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盯着瓷勺褐色的药汁，刘存起伏了下胸膛，垂着的眼帘挡住目光，张口喝了下去。李弈看他喝光，小心翼翼的收了回来，慢慢又舀起一勺。
“轻骑司马沈君放，领了兵马进了虎骑营，斩杀了一百二十三名将士，大将军韩冲惨遭暗算，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