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蓦然握紧了拳头，赵潜盯住李弈：
“小弈，你告诉朕，到底在想什么！？”
赵潜的目光直刺过来，李弈却迎头而上，如炬的视线回着赵潜的，没有一点回避，肩头轻动，慢慢张了口，一字一句：
“臣，想，皇上江山千秋万代！”
深深起伏下胸膛，李弈身子挺得更直，声音也更大了起来。
“臣想皇上龙运福泽万载，臣想做皇上兢兢业业的忠臣，想做三哥干干净净的小弈！”
一句干干净净让赵潜眼睛一睁，不禁摇了一下整个人后挪了一小步，他没想到，也从来没想过李弈会有这种心思。从他起了篡位的念想到如今入主凤阳宫，李弈手上沾了多少人命又染了多少人血，他赵潜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是他从来都是理所应当的认为李弈本该就是如此，李弈本就该为他鞠躬尽瘁，为他辛甘力竭，就该义无返顾。
他却从来没想过李弈到底想不想。
看着因为自己的话变得动摇起来的赵潜，李弈低声浅笑，却好似自嘲一般，接下去：
“可是，想和做是两回事！”
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话尾使赵潜起了退意，好象才打完一场大仗，整个人都累得瘫了下去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般，疲惫得松了肩膀，赵潜转了身。
轻轻的闭上眼睛，又慢慢地睁开，赵潜背着身：
“你去带刘存来，如果还有些什么剩下的就让他带走吧！”
越过案角，赵潜重重得坐了下去。
李弈低了头，行了礼后退出了大殿。
等刘存知道此事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站在那一大片黑焦之上，四下只剩些灰烬的残骸，满目的苍凉扎入自己的眼，不论是那之前巍峨耸立的大殿还是登帝时祭拜的牌位，全部都已经焦成一团，分不清任何的东西。
刘存动都不动的立在那里，连点应有的反应都没有，看得李弈不禁有些心惊，下意识的凑上前去：
“你……”
刘存转回身，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两眼一片死寂，却冷冷地盯着李弈，李弈被他看得有些招架不住，硬把后半句都给堵了回去。
低了头，这样的刘存，李弈无法面对。
刘存见他避了自己，抿着嘴角，回过头，闭了眼。
任自己回肠九转，任自己甲刺掌内。
再睁眼，穿云裂石，突起的飓风呼啸而过，将刘存的衣衫吹的衣带翻飞，随风而动的发丝却遮不住他的眼。
这一刻，刘存清笑出声……
刘存从凤阳宫里出来，没带一砖一瓦，他的背挺得很直，头高傲地仰着，一个人从容地走在最前面，沉稳的脚步一点都不像被人烧了自家的宗祠。
李弈跟在他身后，目光紧紧地粘在刘存身上，看着他昂首阔步地迈进破残的永定侯府，停在门边拢了细长的眉，想了一刻后不动声色的转身而去。
他知道，他现在只能等，虽然刘存输了天下，可现在的主动权却在他这个输家的手上。
只是没想到，他这一等就是三天。
就好像异动前的沉寂一样，刘存那里平静的如同没有风的湖面。最后倒是李弈先没了耐心，进了永定王爷的大门。
已经初见居家的影子的永定侯府，除了隐在暗处的监视，就只有三个人住着。
李弈进门没有看见之前那个年轻内侍的影子，梅氏坐在刘存身边，见他一进来下意识的一缩身子，急忙站起身，躲到内堂。
刘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不动，对着李弈勾起生冷的嘴角。
“李尚书！”
李弈走上前来，三天来的耐心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的焦急等待一起迸发出来。
“侯爷倒是好耐心，真等得下去！”
刘存坐在椅子上嘴角上扬，却不是微笑的表情。
“我现在没权没势，今天不知明天事，能活多久都是人家一句话，除了等我还能做什么！”
李弈走上前来，居高临下望着椅子上的刘存。
“难道皇上就想这么一直等下去？！”
刘存从下而上看着李弈，没有一点落败的意思。
“这就要看李尚书的诚意了！”
李弈的脸沉了下来，思考着刘存话里的意思，片刻就明白了刘存的目的所在，寒下来的表情才能瞧出他到底还是那个曾经双手沾血的武将来。
“你为什么一定坚持要送走梅氏？现在这种时候有多危险！”
刘存扬起头，就像看不见李弈脸上的寒气一样。
“你若要我相信你，就把梅氏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