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卷之临君 60。
从光洁的额头,再到高挺的鼻梁,然后是饱满的嘴唇,李弈明目张胆地用目光细细描摹着刘存的侧脸,一遍又一遍。
盯了人家好半天,才缓缓开口,对刘存郑重承诺:
“皇上今日描画在地图上的,有朝一日,为臣必然都会为皇上开拓疆野,只要是这地图所绘便都是大凉疆土。”
刘存闻言笔下微微一顿,也不去看李弈,只是压下笔头,继续誊了下去。
他们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李弈就这么看着刘存一笔一笔用墨勾勒出的线条。
刘存画得认真,大有连线条的粗细曲折度,都要量上一量的意思。
只是突然画到了一处,一直低着头干活的刘存突然张开了口:
“李弈。”
他的声音不大,若不是李弈离他很近,压根就听不到刘存唤他,最初还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幻听,到是刘存的后一句话,要他知道是真的,比什么都真。
“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
两日后,李弈怀揣着刘存特意为他誊抄好的地图,跟随卫游奔袭虎牢关。
一路上连气都没喘,日夜兼程,本来是五天的路程,硬生生被他们缩成了两天。
傍晚,当李弈他们达到虎牢关时,夕阳余晖正盛。
天地间的交汇处只剩下一轮硕大的红日,把半个天空都染成了金红色,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芒后,才会慢慢地沉进地平线的尽头。
远处的戈壁,有着连绵起伏的沙梁,在夕晖尽染中,仿佛是被定格的金波荡漾的海面,正用自己从容而自由的胸襟,来迎接那轮红日沉没前令人惊叹的一瞬。
李弈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卫游骑着马慢慢踱到了他身边:
“是不是很广阔?”
李弈紧紧闭着嘴巴,缓慢而庄严地点了点头。
眼前天地的邃博与鸿重,要他不由心生敬畏,不论用什么词语描述出来,都会觉得是对这一刻的亵渎。
“我每次看见,就会感慨自己不过是这天地的沧海一粟,繁华千种,都抵不过岁月流逝,天下众生尔等不过是区区蝼蚁罢了。”
卫游与李弈并肩在站荒原上,谁都没有在言语,一直到金乌沉沦,淹没在天际的另一边,再也看不见,卫游才叹出一口气:
“李大人,应该是南诏人吧?”
李弈慢慢转过头来,表情变得晦暗不明,最终停在了不屈的上面:
“这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老将军现在才问,不觉得有点太晚了吗?”
李弈说话的口气有些冲,因为卫游一句话踩在了他的痛点之上,也就没有以往对他的敬重。
心中更是难免失望,以为卫游会有多么不同,原来也不过是个会拘泥于此的。
卫游额头的横纹很重,看上去要比实际沧桑一些,对于这个只有自己一半年岁的晚辈的不客气,倒不是很在意。
听见李弈语气不好,就明白过来,应该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我这人性子粗野,说话也很直,还请李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李弈知道自己刚才的口气不好,有点小题大做了些,可是他的身世就是一根刺,一直梗在他心头。
即便外皮长好了,可是内里却还是坏的,只要被人稍加撩拨,就会流出血脓,要自己痛得无以复加。
所以对于卫游的歉意也只是用鼻子轻轻一哼,算作回答。
卫游到底要比他心胸豁达一些,也不怪罪与他,只是继续道:
“既然你在陛下面前要归入我营下,那么我们就开诚布公的说,想要在我卫家军混出个名堂来,就要放下身份成见,从今而后你只有一个身份。”
卫游盯着李弈的眼,略略一顿,然后一字一句说道:
“那便是大凉的战士。生为大凉生,死为大凉死。就是九泉之下,你也是大凉的鬼。”
李弈这才反应过来,卫游一是要正是收他入编,二是敲打他不可再有外心。
端坐在马上,李弈把旁得心思收敛起来,满脸郑重,对着卫游说道:
“老将军放心,以前之事便如流水,如今李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卫游微微瞪大了眼,看着李弈垂下头去,轻轻笑了出来:
“只想要他要,我就会给。”
从这一刻起,李弈便编入了卫家军,他与卫游一起,奔袭千里,正好打得虎牢关措手不及,南诏守卫五千,全部阵亡。
远在镇南的李元启知道信时,勃然大怒,在想发兵已经来不及了。等他整装待发要出兵追缴时,天清城失守的消息又到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