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芷眼眶一热,终究是忍不住了。
顺着眼眶落了下来,尽数被遮在墨镜下。
……
霍西楼站在远处,看着被几个人拥簇站在中间的邢芷。
罗妥跟在旁边,不解的看着霍西楼,“老大,你不是特意来看邢芷的吗?怎么都到了,去不进去了,就这么等在外面?”
霍西楼没说话,眼睛却一直都落在邢芷的身上。
他看着邢芷,一动不动,直到邢芷上了车离开之后,他才低声开口,“她不想见我,今天我就识趣些,不去找她的不悦了。”
“既然你不打算见邢芷,那为什么又要过来?”
罗妥简直要被霍西楼绕晕了,实在是不懂他的意思。
来了,又不见面,既然这样,又何必过来?
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陆沉的车越开越远,直到彻底开走,看不见为止,霍西楼才收回了视线。
他慢慢弯起了唇角,玩世不恭的笑了一下。
语气十分欠揍,“不看看怎么知道,她这次是赢还是输。”
“要是输了,那不是错过了羞辱她的好机会。”
他转身,手插在裤兜里,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小丫头,你最好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别让我看到你狼狈的时候。
因为,到那时,我怕自己忍不住,去找你的麻烦。
……
邢国强的罪名已定,因为这件事,邢文峰彻底的颓靡了下去,整天与酒为伍,眼看着,邢家是彻底散了。
这么多事情之后,汪雨早就有了二心,她主动跟邢文峰提出离婚。
她还年轻,不过五十岁而已,她的人生还有大把的时间,绝对不可能留下来跟邢文峰这样的男人生活。
汪雨提离婚的时候,还以为邢文峰不会同意,却没想到她一开口,邢文峰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这出乎了汪雨的意料。
那天大约是个把月争吵中,邢文峰最平静的一次。
“按你说的,离婚吧。”邢文峰看着汪雨那张脸,“或许你不会相信,但是当初我娶你,是真的喜欢你的,只可惜,我喜欢和利益,在我心里,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邢文峰想,放过汪雨,大概是他能为自己生命中那两个女人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他这么多年,太重利了,就算有些什么真情实意,也早就在利益中被一点点抹杀了。
邢文峰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就算重新再来一次,他依旧还是会这么选。
他的人生中,利大于情。
只可惜,他临老,这两样却都没抓住。
汪雨终究还是和邢文峰离婚了,她把现在住的这房子留给了邢文峰。
她又不是傻女人,在和邢文峰在一起之后,就为自己打算过,多少还是有些私房钱的,当初邢家破产时,她没拿出来,到今天却终于是用上了。
那些钱和房产,也足够她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了。
走的那天,邢文峰就坐在沙发上,亲眼看着汪雨拖着行李箱离开。
门被重重的关上,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终是彻底尝到了自己多年前种下的苦果。
妻离子散,公司破产,除了满身罪恶,什么都没留下。
三日后,邢芷收到一封匿名信。
信上没有任何署名,只说了一件事。
“当年你在覃潭的那些流言蜚语,是我找人散布的。邢芷,我不怕你知道找我麻烦,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出国了。
我也从来没有对我做的事感到内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我来说,你的存在永远都像是个定时炸弹,只有彻底让你失去价值,我才能保证我和两个孩子的利益。
就算让我再回去,重新选择,我依然会这么做,你不用看不起我,也不用觉得我恶心,对我来说,无论你怎么看,都不在意。
我不后悔我的决定,甚至到现在,我也没觉得我做错。
我们站的立场不同,所以你没资格说我错。”
那是汪雨送来的信,邢芷不知道汪雨为什么要送这样一封信给她,她猜不透汪雨的心思,也不想去猜汪雨的心思。
就像汪雨永远不觉得自己做错一样,邢芷也永远不会原谅汪雨和邢文峰。
只是她看到这封信时,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可笑。
竟然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悲惨生活的来源,竟然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可笑的原因。
邢芷攥紧手中的信纸,觉得可笑至极。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毫不犹豫的去毁了一个孩子的人生。
就因为那一点点利益。
她从小被人当作瘟神驱赶。
没有人愿意接近她,所有人都责骂羞辱她。
她被人骂了整整十五年。
什么难听的话,都听尽了。
什么苦,都尝尽了。
什么恶,都看尽了。
她从小就被拖下地狱,摔在腐烂的淤泥里,连头都抬不起来。
永远觉得自己是不祥的,永远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永远会想她是不是真的这么不堪。
当邢雪和贺林诚在温室中肆意玩耍,备受宠爱时,她却要在无尽的谩骂中,满身伤痕。
她早就知道的,世道总是不公平的。
可邢芷从没想过,她所有的不幸,全都来自于这样恶意的诬陷和诋毁。
人心,怎么就能丑恶的这种程度……
……
两日后。
陆沉要去机场接个合作对象,临走时跟邢芷说了一声。
公司工作上的事情,邢芷从来不会多过问,听陆沉这么说也没在意,应了一声就靠回椅子上继续看书。
姜羽幽的案子已经过去了几天,这几天,邢芷连门都没出,不是在房间就是在书房。
大多时间都用来看书和发呆。
邢芷这个人,把所有的一切都习惯掩藏在自己淡漠的表情下,看上去像是不会疼一样,可邢芷不知道,她越这样,陆沉越心疼她。
心疼这个本该可以天真无邪,无忧无虑长大的姑娘,却要因为阴差阳错,背负着沉重,一个人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她靠近窗边,冬日的暖阳落在她的脸上,阳光的映照下,她脸上细碎的绒毛像是洒下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美好的让人舍不得破坏。
陆沉的心,轻轻颤动了一下,他停住要离开的脚步,对邢芷说:“小芷,你和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