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投降的！”
戏痴扯着嗓子哀嚎，时不时瞟一眼王锦的白马和骑枪。
他也不知道这时候来找王锦是不是好选择。
以王锦心狠手辣的程度…估计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会被杀。
可戏痴实在没有办法了。
找回来的记忆越多，他就越讨厌医生和轮回。
虽然医生口口声声说着，他们三个曾经并肩作战。
可戏痴觉得并不是这样。
那些零碎的记忆中，全是轮回派他去杀人，医生则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进行缝合，顺便做点小实验。
这他妈叫战友？
这叫杀人机器和试验品。
原本的敬重与忠诚在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逃离的念头。
戏痴觉得自己必须来找王锦，只有王锦能解决自己的麻烦。
发现马蹄声不再急促后，戏痴把白旗挥舞的更起劲了。
“…别挡路。”
王锦盯着戏痴看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收起骑枪。
别人这么干，王锦绝对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消除一切不稳定因素。
可换成戏痴…
算了，没必要。
“噢，好。”
戏痴点点头，乖巧地退到一旁。
巨马跟他擦肩而过，王锦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头看了过来。
他看着戏痴那瘦高的体型，花白的头发，还有那身似曾相识的衣服。
随即点了点头，缓缓开口。
“原来你就是吴子虚啊。”
——
吴子虚的前半生很普通。
普通的初高中，普通的大学，普通的园林艺术。
虽然没什么亮眼的地方，可他很爱自己的工作。
每天研究研究花花草草，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那时候的吴子虚，跟戏痴的性格差不多。
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也挺招人喜欢。
也许是因为这个，他很快迎来了升职加薪，也有姑娘对他伸出了橄榄枝。
那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文文静静，偶尔会在茶水间跟他聊天。
两人很快就确立了关系，开始了偷偷摸摸却异常甜蜜的办公室恋情。
后来…
吴子虚在老板办公室看到了这个姑娘。
她正满脸羞红地坐在老板腿上，等着那油腻的中年人亲上来。
再次恢复理智时，吴子虚发现自己手上拎着老板的脑袋。
另一只手上是巨大的园艺剪。
而那姑娘哭着给警察打着电话，说自己的未婚夫被谋杀。
她哭并不是因为老板的死。
而是因为老板还没掏出答应过的钱就死了。
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吴子虚突然一阵恶心。
他一边呕吐一边逃离了办公楼，也逃离了正常人的生活。
吴子虚…无子虚。
子虚乌有去掉子虚，就是乌有之人。
第一次知道自己成了十恶之一，吴子虚并没有什么感觉。
他只是觉得这名字挺贴切的。
去掉子虚，才能成为真正的乌有之人。
恰巧，他那段时间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存在过。
于是他变得浑浑噩噩，被轮回带了回去，加入了爪牙。
之后便是不停的杀人，向各种各样的陌生人亮出刀刃，夺走他们的生命。
吴子虚变得越来越强，也越来越麻木。
他真的像是名号一样，成了并不存在的人。
在医生的一次次实验中，他逐渐变得不像自己，反而更像是怪物。
可他并没有离开。
“就烂在这里吧，杀人总是要偿命的。”
吴子虚这样想着。
直到某一次任务，他碰到了那个拎着金砖的家伙。
所向披靡的吴子虚，被硬生生打折了一条腿，才勉强逃回了爪牙。
后来他才知道，那家伙叫王珏。
是个根本没办法战胜的敌人。
轮回把他派过去，是送死的。
吴子虚依旧没把愤怒表现出来。
自从失手杀人后，他一直都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开始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王珏。
并不是因为什么可笑的自尊心，单纯是想让对方杀死自己。
在医生的改造下，他连自杀都很难做到了。
终于，王珏不胜其烦。
他把板砖随手一丢，拽着吴子虚就进了烧烤店。
于是挑战成了拼酒。
虽然那男人大大咧咧，酒量很差，还动不动就炫耀自己的老婆孩子。
可吴子虚还挺爱听。
慢慢的，他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每次想找个人喝酒的时候，他总会找到王珏。
那后来，吴子虚依旧帮轮回杀人。
可他清楚，这样做是为了能有一天亲手把刀刃送进轮回胸口。
后来的某天，
那个名叫常天青的傀儡被扒皮抽筋，枭首示众。
吴子虚没什么想法。
那野仙本就是轮回扶持起来的，早晚会被推出去宰掉。
只是常天青死去的当天。
轮回把王珏带进了叛党的老窝，声称他们开始合作。
合作…怎么可能？
王珏几乎独自解决了叛党中所有的高层，甚至差点剿灭整个叛党组织。
而这样一个人，选择了跟他们合作。
吴子虚有很多话想问，可怎么都没问出口。
他又回到了浑浑噩噩的状态。
跟着轮回杀人，跟着轮回开启大阵，再被轮回抛弃。
直到最后，他都没再跟王珏说一句话。
倒是王珏在某天找了过来，说是请他帮忙。
吴子虚点头答应，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个忙是什么。
过去的十七年中，吴子虚并没有像钱多说的那样，过普通人的小日子。
他把自己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牢，试图杀死自己，或是赎清罪孽。
日子过得很快。
吴子虚渐渐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他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这十七年间的大部分东西。
直到心中有个声音让他出门，他便出了门。
吴子虚，无子虚。
没了子虚，便只剩下了乌有之人。
他依稀记得自己要以乌有之人的身份帮别人什么忙。
于是这个没名字的家伙再一次找到了轮回。
——
“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戏痴愣在原地，喃喃自语。
这次，那折磨他无数次的红光乖巧地褪去，再也没有出现。
红光并不是束缚，而是保护。
它掩盖了戏痴的记忆，没让轮回和医生发现当年差点背叛的吴子虚。
而现在，尘封的回忆再次浮现。
戏痴想起了那个被他忘记的请求，以及那段对话。
“很久以后，会有个小孩找过来。”
“不用你帮忙照顾…替我陪陪他就行。”
“十七年，可能早点可能晚点，但他一定会来。”
“没错，一定会来，他可是我王珏的儿子。”
想起最后一句时，戏痴几乎能看到那张意气风发的笑脸。
他没问王珏为什么会不在，只是默默点头，等了十七年。
“哈…妈的，怪不得我看这小子这么亲近…怪不得这么眼熟。”
戏痴声音有些哽咽，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原来是你的儿子…都过去这么久了啊…”
——
“哭了？”
王锦听着小黑的汇报，面色复杂。
在他的考虑中，戏痴可能会做很多事。
比如诈降暴起，或者偷偷跟上来，关键时刻发满。
再或者是真投降，乖乖去了校门口的大部队。
可王锦怎么这没想到，这家伙会哭天抹泪。
咋说呢…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毕竟是戏痴，不能用常理衡量。
“嘤嘤嘤！”
小黑再次回报，这次他做了个迈步前进的动作。
“啧…还是跟上来了。”
王锦眯起眼睛，转头看了看。
灵感预警跟刚才一样没反应。
“算了，让他跟着吧。”
看着小黑模仿的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王锦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不再管他。
——
“呼…活下来了啊。”
乌瞳躺在地上，看着不远处那顶着丸子头的姑娘。
神使就连他这一番胡闹都算进去了，并且准备了解决办法。
那姑娘一如既往地神勇，一个人追着一堆野仙捶。
“嘿，跟幻境里一样。”
满身是血的吕追叼着根烟，却怎么都举不动打火机，只能放弃。
“等会儿，你那眼睛…”
“嗷，刚才吃了块生牛排，长好了。”
乌瞳看着口袋里那只小黄鼠狼，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我忘了自己是活尸来着。”
“…艹！咳咳！咳咳…”
吕追骂了一句，又因为扯动伤口不停咳嗽。
“妈的，我就不该跟你一起胡闹。”
“嘿。”
乌瞳挠了挠脑袋，嘿嘿笑着。
“话说…没看见医生。”
吕追揉着鼻子，小声说着。
“你觉得陆之首能拖他这么久吗？”
“可能吧，那老天师画了两天两夜的符。”
乌瞳想了想，给出回应。
“医生是陆之首徒弟，就算他不会画符，也应该懂得怎么破解。”
吕追叹了口气。
他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妙。
医生能在跟陆之首对峙的同时，控制傀儡攻击疯子。
这说明他尚有余力。
而现在，医生不再需要控制傀儡了。
陆之首能撑多久？
“该死…好像来人了。”
乌瞳耳朵一直贴在地面上，他听到了脚步声。
“不是我们的大部队。”
吕追瞳孔缩了缩。
甜萝已经越杀越远，他们俩落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