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离婚
桩桩2023-08-01 16:0112,819

  结婚时没有狂喜,离婚时却感到轻松与解脱,只能证明一点,这场婚姻确实走到了尽头,是该分道扬镳了。

  拎着重重的行李箱,背着笔记本,冯曦在夜色中回了家。

  打开房门,冯曦意外地看到家里有灯光,以往田大伟不到十二点是绝对不会回家的。她疲倦地放下包走进卧室,田大伟正靠在床头看小说,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已经出差半年了,全国各地跑,每次回家田大伟都这样冷淡,冯曦觉得连熬三个通宵赶标书也比不上回家累。

  心累!

  “今天在家啊?”冯曦打了声招呼,转身想洗个澡去书房里睡。

  田大伟放下书叫住了她,“冯曦,我们分居也两年了,难得你回来,明天我们把事办了吧?”

  冯曦背一僵。她马不停蹄地从哈尔滨回来,听到田大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离婚?她转过身,瞅着田大伟英俊的脸,说:“这么急?”

  “拖下去没意思了,谁知道你这次又在家待几天。你一走半年,难不成再拖半年?你再拖就奔三十去了,年纪大了再找也困难。”田大伟语气平淡,看似为冯曦考虑,可一句话却刺得冯曦惊跳。

  她悲哀地看着田大伟,说:“其实我一直想要的不过是你多关心我而已。两个人可以相互关心,相濡以沫,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为什么不行?”

  “我对你从没有想要去保护的欲望,你还不明白?”

  自己的老公对自己说从没有想要保护、想要呵护的欲望!冯曦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看到窗边的电脑开着,便走过去,显示屏上正好是田大伟拟出的离婚协议书。冯曦从头凉到脚,看了看,说:“好。”

  一个字说出来,喉间便哽住。冯曦深吸了口气,压住心底涌起的那种悲凉。一回头,田大伟已重新拿起书看,头也没抬地说:“房子是我买的,归我。存款一人一半。你没意见的话,明天就办。”

  买这房共六十万,田大伟付了二十万首付,每月的按揭是冯曦在交。去年年终,她分了十八万奖金,田大伟觉得让银行吃利息划不来,冯曦就拿去结了尾款。家里的存款只有十万。冯曦笑了笑,不想再计较。还好,他分了她五万块,没直接把她扫地出门。

  “我没意见。”她不想再为房子已增值,月供尾款是她付的,家具、家电如何分之类的事与田大伟扯。

  “你也别怪我分得多,我就一小员工,一年到头所有收入加在一块儿不过六七万块,不像你,工资、年终分红加在一块儿少说也有二十来万。这两年除了供房,你也没拿过钱回家,我也不想查你的户头。”田大伟慢条斯理地说道。

  一种疲惫从她的脚指头往上蔓延,冯曦苦笑。谁说这年头女人都靠男人养?现代女人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要进社会工作挣银子;要回到家做好饭菜,还要表现得温柔贤良,远比古代当宅女的闺秀累多了。这是消除性别歧视后的代价。

  出于多年工作的本能,她脑子里已经迅速地计算出分到的五万块钱与这两年工资的结余数字。冯曦默默地想,田大伟为什么不在去年如此斩钉截铁地要离婚?那时离了,至少我还会多出十八万存款。可为什么他去年不离呢?其实是她傻,是她还想挽回。多傻!有句歌词形容说“痴心的脚步追不上变心的翅膀”。她算不上痴心,可田大伟的心早飞到九霄云外了。

  “明天去办吧。晚安。”冯曦的声音带着不受她控制的哽咽与战抖,而田大伟连头都没抬一下。

  冯曦低下头走出卧室时感觉脸上一凉,反手拭去落下的泪,拎着行李睡了书房。

  走到了尽头,没办法了。

  躺在床上,冯曦用被子蒙着头,使劲压住心里不断泛起的恐惧,眼里的泪就没有停止过。她理智地想,其实她也不爱田大伟了,但她害怕离婚,所以才一直回避着这件事。自从两年前田大伟提出离婚,她就在拖。刚开始说要不分开一段时间瞧瞧,于是她申请借调到总公司全国飞。可每隔半年回来一次,田大伟便提一次,她就以种种理由又再拖上半年。

  为什么今天她不找理由拖下去了呢?

  田大伟云淡风轻的神情,冰冷刻薄的话,对她的眼泪和伤心视若无睹。冯曦在看到离婚协议书的一瞬间,便无力了。

  两年,一次比一次心凉,一次比一次失望,她已经从最早的哭闹恳求变得平静。

  是真的平静吗?那为什么还会流泪?

  有人说,这种感觉像左手摸右手,然而砍了这只手,还是会痛。

  第二天,两人就去了民政局。新婚姻法出台后,双方不用到单位开介绍信,手续方便快捷。只用了十分钟,两人便换了本红底银字的离婚证。

  站在民政局外,冯曦和田大伟都深深地吸了口气。从这刻起,两人就不再是夫妻。

  冯曦望着手里的离婚证有些木然,突然问田大伟:“五年前,咱们领结婚证时你是什么心情?”

  “没感觉。”

  冯曦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是啊,没感觉。田大伟没有欣喜若狂地抱着她说:“你是我老婆了。”

  她也没有叉着腰笑,“从此以后,我就可以当个黄脸婆了。”

  领结婚证花了一小时,没有欢天喜地的幸福感,却也有种归宿感。如今握着这本离婚证,她却想哭。“现在呢?领离婚证什么感觉?”

  田大伟挑了挑眉,道:“轻松,终于解脱了。”

  冯曦想,她还能说什么呢?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结婚时没有狂喜,离婚时却感到轻松与解脱,只能证明一点,这场婚姻确实走到了尽头,是该分道扬镳了。

  可她还是拖了两年,盼望有一天田大伟能回心转意,能温柔体贴,能让她感觉到被呵护、被宠着的幸福。

  冯曦不停地告诉自己需要一个心灵疗伤期,现在哭不是因为爱他,舍不得他。她吸了吸鼻子,打算离开。

  “今天……我陪你去看场电影,吃个饭如何?”田大伟叫住了她,双手插在兜里,漫不经心地说。

  冯曦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同意。好歹恋爱两年,结婚五年,这也是最后一次吧。

  电影放的是《赤壁》,冯曦居然看乐了,片中透出的幽默元素让她想笑。不经意转头时,田大伟居然在看她。

  冯曦笑着说:“看,吴宇森又放鸽子了。”

  看电影是冯曦的爱好,不是田大伟的。离婚当天,他主动提出陪她看电影,可能也是他最后一次迁就她了。上一次看电影是几年前的事了,冯曦回忆不起来了。

  “呵呵,是啊,鸽子飞到曹营居然是去看足球赛,还是和平鸽。”田大伟也笑。

  不再相处融洽的人聊再幽默的话题也改善不了两人的关系。看完电影冯曦连饭也不想吃,田大伟却指着对面的海王阁说:“走吧,分手大餐,吃好一点儿。”

  冯曦想,对,分手大餐,得吃好一点儿。她有点儿恶毒地想,至少要在这家市里最好的海鲜馆子吃掉田大伟一个月的工资。

  两人上了酒楼,点了菜。才坐下,就看到一行人走了进来,当先的正是冯曦公司的几位中层经理。

  材料部陈经理见冯曦与田大伟在一起,大步走过来,笑道:“冯曦你回来了?听总公司的人说你是今天的飞机。哈哈,难怪找不到你,原来是关了手机陪老公。傅总今天到,给他接风。”

  “傅总?”冯曦有点儿不明白,公司里的一把手不是朱总吗?

  “朱总病退了,总公司新派傅总来主持工作。哟,傅总来了。冯曦,给你介绍一下。”

  冯曦的目光越过陈经理,落在和公司王副总一起走进餐厅的男子身上。男子穿着黑色笔挺的西装,浅蓝色衬衫,高阔的额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过来的时候,冯曦看到傅铭意的眼睛猛然睁大,眸子中闪过一丝骇然。

  冯曦的目光飞快地落到陈经理笑容可掬的脸上。她脸色未变,指尖已经在发颤。

  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就站在面前,而且就这么巧,她今天刚离婚,他今天就来上任。她吃分手大餐,她的同事在她吃分手大餐的地方为他接风。

  他不仅看到她,认出她,还被她吓住了。

  冯曦不无悲哀地想,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苗条可人、青春靓丽的女子了。时隔八年,他出现在她最可悲的一天,而且看到的是最不堪的自己。世界上最难堪的事情,莫过于让从前的恋人看到自己最丑陋、最狼狈的一面。

  冯曦尽量保持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连她的眼神都在发抖。

  她告诫自己不能暴露情绪。她身旁有位才和她断绝夫妻关系的田大伟,还有她的同事。

  冯曦瞟了眼田大伟。他已礼貌地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眼神充满了鄙夷。冯曦宁肯是自己看错了。她从来没有对田大伟说过她的恋爱史,他不会认识傅铭意的。也许,田大伟是看出她不愿意在这时候告诉她的公司同事她离婚了。

  转眼间,王副总已陪着傅铭意走到她身边。

  冯曦心里刀扎似的难受,却挺直了腰,挤出了笑容,伸出了手,“傅总你好,我是机械部的冯曦。”

  傅铭意听冯曦的意思是不想让众人知道他们认识,微笑着握了下冯曦的手便放开,又对田大伟伸出手来,“你好。”

  田大伟笑容可掬地回握了一下,礼数到位。

  “一起?”王副总笑着建议。

  不等冯曦开口拒绝,田大伟笑了,“好,曦曦说平时你们很照顾她,今天我也借花献佛敬大家一杯酒。”

  并了桌,冯曦觉得脸都笑僵住了。她不想笑,但那笑容刻在脸上抖也抖不下去。她不仅心在跳,额头的血管也在突突地跳动。没有了婚姻,她还有工作,还有她的社交圈子,她只求田大伟千万不要在这样的场合说出离婚的事。

  她还是在意傅铭意的,这个认知让冯曦恨,恨自己的虚荣心。可转眼她又想得明白,只要是女人,恐怕都会有这样的心态。

  冯曦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付。她压住自己不去想象发胖的体形带给傅铭意的冲击,对傅铭意忍不住扫视过来的惊讶目光视而不见,继续与同事们谈笑风生。八年商场打滚,在某种场合中,冯曦觉得自己的心智锻炼得比花岗岩还冷硬。

  傅铭意也不是八年前的傅铭意了,举手投足间更显老到成熟。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与公司每一位经理喝酒,说的话不多,却绝不冷场,眼神偶尔瞟过冯曦与田大伟,探寻与好奇只在眼中一闪即过,无人看得出他和她认识。

  王副总带来相陪的人都是他一手提拔的亲信。意外遇到冯曦,王副总显然有些惊喜。冯曦这次是他的一个电话召回分公司的。一桌男人中,冯曦是唯一的女人,当然也最为抢眼。王副总便笑着对傅铭意介绍,“别小看冯曦,她是女中豪杰,和大家当哥们儿处的。哎,小田,这么说,你可别介意。”

  “瞧王总说的,我家曦曦就是要强了点儿,什么事都想做得最好。来,我敬傅总一杯,您以后多照顾冯曦。一个女人做业务难呢!我说女人抛头露面不好,她却说公司最重的就是业务,没办法。”

  田大伟的话让冯曦在桌下死握住拳头。他不让她抛头露面?田大伟从来没有对她怜香惜玉过。他一直对她说的是:“女人和男人有什么区别?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不能抛头露面去争去拼?我工资撑死了一个月就只有三千元。生活要过得好,你不拼怎么能行?”

  刚开始她还回嘴说:“要去陪酒吃饭,有些客户烦得很,专揩女人的油。大伟,女人做业务很累呢!”

  “谁不累?看过《一地鸡毛》吗?机关单位官大一级压死人。再说了,我的工资最多管温饱,奔小康还得靠你努力。”

  她不得不承认田大伟的话不中听却实在,所以从此在外应酬回家没喊过一次累。

  然而她内心不是不遗憾的。她会去拼,却希望田大伟能说一句:实在累了,钱少一点儿,我们过差一点儿就行了。

  可她等不到这样的话。

  今晚的田大伟给足了她面子,给她夹菜,替她挡酒,和她的同事笑语寒暄。冯曦猛然明白,为什么她和田大伟走不到一块儿了。因为,她想要的体贴温存,田大伟并不是不会,只不过他不给她,不让她如愿而已。

  这比他不懂得体贴还要让她难过。

  冯曦想起田大伟的那句话,他对她从来没有想保护的欲望!冯曦心里拔凉拔凉的,脸上笑容不改,却抬头微笑地看了田大伟一眼。

  田大伟轻轻地拍着冯曦的肩,宠溺地拂了拂她的头发。他的手从她耳边扫过,冯曦背心惊出一层冷汗。这样的亲昵,她早已不习惯。

  冯曦悲愤地想,是田大伟太会做戏,还是她命太苦?偏偏在今天,在这里遇到傅铭意。她打死不敢露出半分端倪,只好拿出平时应酬练出来的功夫笑着周旋。

  田大伟酒量也极好,挨个敬席间众人,还把刚才看的《赤壁》又拿来取笑了一番。

  她听到他说:“曦曦从一开场就拽着我的手说,吴宇森一定会放鸽子,一定会。结果一开场飞出只相思鸟,她的脸都苦成了一团,直说,惨了惨了,吴宇森用鸟替了。”

  众人听到“鸟替”二字便喷了。

  冯曦也嘿嘿地赔着笑。她搞不懂为什么田大伟口口声声叫得这般亲热,说谎话也透着股亲昵劲儿。早在两三年前,她和他之间就直呼其名,没有这样亲密过了。

  傅铭意也笑,目光忍不住又从冯曦脸上扫过。八年不见,用珠圆玉润来形容那都是在夸她——从前的瓜子脸变成了圆脸,侧过脸和人说笑的时候露出肥厚的双下巴;分明的五官淹没在脂肪中,失去了原来的秀丽,几乎看不到一丝灵秀之气;腰围直让人怀疑她有四五个月身孕似的。除了那双手,看上去还是柔若无骨。

  记忆中的冯曦像小鸟般轻盈,小脸、小身板、小手,拢在怀里稍一用力都怕弄痛了她,让人忍不住地想宠她,护着她。

  从前的冯曦是相当讲究穿着打扮的,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绝不含糊。现在她不仅长胖了,穿着一条能勒出两截圆腿肚子和肥屁股的牛仔裤,上身居然是挺紧身的T恤。她坐下的时候,傅铭意的呼吸都要停住,她腰间的赘肉积成了两道鼓鼓的肉圈。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傅铭意倒吸一口凉气,面对着满桌佳肴食不下咽。

  然而她老公竟然这么优秀!傅铭意看到田大伟边说笑话边敬酒,性格极开朗,也不忘不时给冯曦夹菜,看向她的目光温柔而宠溺。他想,冯曦,她应该很幸福。

  一顿饭在其乐融融中吃完。田大伟牵着冯曦的手与公司里的人告别,笑着说:“我们散散步。各位再见。”

  傅铭意站在酒楼门口等司机开车过来,冯曦与田大伟十指相扣,相偕微笑离开的情景一直在眼前晃动。他静静地想,就算她胖得不再美丽,但她一定很幸福。

  田大伟的手一直没放开。转过街角,他才冷了脸,放开冯曦的手,拦下出租车回家。

  两人在车里没有说话,冯曦侧过脸看向车窗外,街灯织成一片光网,每一道光闪过,她都能看到傅铭意吃惊骇然的眼神,刺得她心痛。

  下了出租车,田大伟伸手又牵住了冯曦的手。她一愣,想甩开,田大伟低头笑道:“最后一次了,成不?”他的脸在街灯下发着光,那双漂亮的眼睛居然还闪动着一丝忧伤,唇边带着微微的嘲笑。

  一句话提醒了冯曦,他俩今天离婚了。

  她在田大伟的注视下低下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有多少回,她希望田大伟这样宠着她,牵着她的手,两人亲密无间,而偏偏在离婚之后才等到,冯曦心里不无感叹。从此,自己便是一个人了。

  但至少,今天还有个男人牵着她的手回家。

  默默地上楼,冯曦低头换拖鞋时说:“大伟,我明天就去找房子,东西暂时放家里,明天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我就去住酒店。我会尽快搬出去……啊!”

  田大伟突然抱起她走向卧室。冯曦不知所措地搂住他的脖子。抬眼望去,落地灯的灯光映照下,田大伟嘴角的那丝笑容与紧抿的嘴让她觉得有点儿不适应,正想说什么,下一秒已被他扔到了床上。

  没等她坐起来,田大伟已覆身上来,撑着胳膊俯身看她,脸上的笑容已变得冰冷。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装着满满的愤怒,“所有人——你的朋友、我的朋友、你的家人、我的家人,你可以让所有人知道我对你不好,也不愿意让他知道你过得不好,对吗?”

  冯曦望着他,只觉得陌生,恋爱两年、结婚五年的田大伟让她觉得陌生。她伸手去推田大伟,沉着脸道:“你胡说什么?”

  田大伟一动不动,任冯曦的手顶着他的胸。他觉得胸快要裂开,有种想大喊一声,喊出胸口那股怨气的冲动。

  她比他优秀。刚认识时,他因为有这样优秀的女朋友而骄傲,朋友赞一句“你女朋友真漂亮”,他就得意。

  等结了婚,她依然比他优秀。她头脑冷静,处事果断,她赚的钱比他多。但渐渐地,他觉得不舒服,然而这种不舒服却不能宣之于口。他觉得她其实根本不需要他。他能给她什么?她甚至连下厨房做饭、打扫清洁都比他做得好。她只需要他这张脸,他这副身板吗?带出去让别人知道她找了个英俊的老公?

  他望着冯曦,偏向一边冷笑。看看,他真的猜对了,在她心中,一直藏着掖着一个男人。她从来没提到过那个男人,她原来有一个这么优秀的男朋友!不比他长得差,还比他有钱!田大伟觉得心头一松,像是为自己想离婚找到了一个最合理的理由。

  他低低地笑道:“难道不是吗?如果今天不是他,恐怕让你公司的人都知道你离婚了,你也会面不改色!何苦还要笑得那么假?我的表现合你的意吗?”

  冯曦愣了两秒,不想和他说这事,撑着身体想起来。

  田大伟轻轻一用力,将她推倒在床上,讥讽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原来的男朋友叫傅铭意?很不幸我在芝华家看到了你们集体出游的合影,我认出他来了。”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田大伟,我和你从恋爱到结婚有七年!”对,田大伟没有说错,她是曾经和傅铭意恋爱过,可是,那是太久远太久远的事情了。冯曦扭过头不想提。

  谁没有往事?谁没有年少轻狂过?谁规定初恋男友就一定要成为日后的老公?谁不知道初恋往往都不会成功的定律?她已经嫁了人,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傅铭意来分公司上任,冯曦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

  田大伟笑了笑,手指从冯曦脸上滑落,轻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不是他,你也不会急着找我嫁了。我他妈就是别人的替代品!”

  “你发什么疯?!”冯曦气得用脚去踹他,心里硬得结了疤、生了趼的地方像被粗石头磨过,蹭出的血口子比原来的还大,还痛。

  她更加用力地推着田大伟,悲伤地想,自己对他做得还不够多吗?她当时是想找个人嫁了,可找到田大伟后,却一心一意地对他好。她全身心地对田大伟好,还不够吗?她挣钱,她收拾屋子,买菜做饭,任劳任怨,他只是享受这一切。直到有一天,她忍不住对他提出要求,要他分担家务,埋怨他不够体贴,他就接受不了了。

  那是冯曦唯一一次对田大伟发火,然后,田大伟就提出了离婚。她哭,他冷静地看着。他对她说:“你既然这么不满意我,还在一起干什么?”

  他可以因为她一次发火就将“离婚”二字轻易地说出来。冯曦不肯,他摔门而出,让冯曦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三天后田大伟回来,说想清楚了,坚决要离婚。她哭着求他,就像对着石头说话。之后她调到总公司招投标部全国出差,第一个半年后,她回来,田大伟依然坚持。

  他只在意自己,从来不考虑她的感受,一点点都不退让。她就一点点脾气都不能有?就发一次火,就提一次要求,结果就是这样?冯曦觉得两年分居,其实像一个漫长的愈合期,她渐渐地对田大伟冷了心,渐渐地也可以平静地说,离吧!

  他已经是他的前夫了,冯曦想,她该走了。她不想再委屈自己半点儿。

  冯曦想到这里,身体往上抬起。田大伟一使劲,身体趴下来,她便动弹不得。

  他冷哼一声,制住她的双手,伸手便去解她的衣服。冯曦一激灵,脑子清醒了一些,吓得直喊:“你放开我。我们离婚了,田大伟!我们已经离婚了!”

  “你去告啊,告我强奸你!”一句“我们已经离婚了”激起了田大伟的火。她从前可不是这种态度,她只会哭,只会扭住他的衣裳苦苦求他。现在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田大伟狠狠地瞪着冯曦。他足足有三年半没有碰过她,酒精让他变得肆意,手猛地扯开冯曦的皮带,用力脱她的裤子。

  冯曦尖叫一声,扭头去咬田大伟。她没想到,万万没有想到,在离婚的第一天晚上,田大伟是真的想要强奸她。

  “田大伟,你放开我,你混账!”冯曦被他制住,眼睁睁看着他脱掉他的衣服,一句话吼出来,眼泪疯了似的往外奔泻。

  田大伟心里只有一种痛,心里那股悲愤无与伦比。她居然敢骂他?他忘了,忘了无数次冯曦讨好他的情景。他忘了,是他不要她,是他不爱她,是他自己不碰她,是他逼离了她。他只想占有她,脑子里一股火烧着,理智早被翻涌的酒意和怒气冲得烟消云散。

  “……不要!”冯曦疯狂的挣扎只换来田大伟更大力的压制。

  “你喊啊!你叫傅铭意来救你啊!”

  “田大伟,你无耻!”冯曦心里一抽。

  离婚,傅铭意来公司当老总……今天一天的事情远远超过了她的承受力,冯曦所有的情绪在瞬间爆发,不顾手被拧断似的痛,用力挣扎起来。

  她哪是田大伟的对手,没几下便被田大伟脱光了衣服牢牢地压在床上。

  “大伟,你不要这样……”冯曦哭得喘不过气来,挣扎到无力。她转而哀求他,求他不要这样残忍。

  田大伟却将她翻过身,没让她有分毫准备的时间。

  冯曦咬着枕头,压下所有的痛呼,脸深埋着,一个劲对自己说,忍,忍到明天就离开。

  偏偏田大伟硬扭过她的脸,看到冯曦目中的恨意,苍白泪湿的模样,冷笑道:“旧情人回来了,婚也离了,你可以再去找他,多好啊!不过,女人三十豆腐渣,你这样子我看着都发腻,傅铭意正春风得意,瞧不瞧得上你,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嫁给他?为什么到今天才发现嫁了个畜生!冯曦咬着牙,一字字地说:“你要做就快点儿,我不欠你,我冯曦从来也没有对不起你!”

  啪!脸上被田大伟狠狠地甩了一记耳光,冯曦眼一黑,半晕眩地瘫倒在床上。

  一直到天明,田大伟发泄完了他所有的恨。

  他一离开,冯曦便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高昂着头问他:“我们两清了?我可以走了吗?”

  田大伟没有说话,盯着冯曦,突然就笑了。他拿出一支烟靠在床前慢慢点燃。微微发白的晨曦透过窗帘照在冯曦身上,他不屑地说道:“晚上没看清楚,白天才发现,我居然和一头猪做了一整晚。瞧瞧你身上的肉,我居然也受得了。各自通知家里人吧,别让你妈哭着找上门来!一个巴掌拍不响,咱们离得你情我愿。”

  冯曦恍若未闻,睁开眼睛,撑着打战的腿,赤裸着身体走出了卧室,到书房翻出衣服换上,咬牙拎起皮箱和笔记本走出了家门。

  她找了一间离家最近的宾馆,登记进房,扔掉行李,冲进浴室就开水洗澡。热水冲在身上,她腿一软,跪坐在了浴缸里。她一遍遍地清洗着自己,直洗到胸口发闷,抬不起手来。

  做完这一切,冯曦踉跄地爬上了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大腿因用力过猛无法控制地抽搐着。她抽着气,身体一下下地耸动。冯曦蓦地发出一声大喊:“啊!——我他妈要减肥!”

  迷糊中冯曦听到手机在响。她没理会,继续睡。

  等她一觉彻底睡醒睁开眼时,还是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宾馆。昨天的情景飞快地从她脑子里掠过。冯曦掀开被子,就算平躺着,她也能看出胸与肚子齐平的模样。她伸手在肚子上一拍,感觉奶油荡漾。又捏了把腰上的肉,咬牙切齿地想,她一定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如果平平静静与田大伟就这样散了,没准儿她还会回忆两人相恋的两年和结婚初期的一些快乐,没准儿这些快乐会放大,会在将来的日子里不时引发她的叹息。然而,田大伟就像操起了一把快刀,干干净净不留半点儿瓜葛地将冯曦尚存的美好回忆一刀斩断。

  告他强奸?两人对簿公堂,再去回忆一遍当晚的经过,那是对自己的残忍。她绝不想再在警察的询问笔录中将那些细节过程一一回忆一遍,从此成为永不磨灭的印象。

  就像做梦,梦里的一切在醒来后本来记不清了,偏偏对着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复述,结果就牢牢地记住了。

  冯曦坐在床上做了决定,她不打算告田大伟强奸。

  主意拿定,她从箱子里拿出干净衣裳,进卫生间又洗了个澡,将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身上的酸痛感觉依然还有,不过,她已经恢复精神了。

  这时包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冯曦接了电话。一听声音是王副总打来的,冯曦马上警觉起来。

  CWE公司从八十年代初期成立,发展到现在,全国有五大分公司,直属员工几千人,二级企业就数不胜数了。北京总公司人数最多,近千名。冯曦只是招投办几十名项目经理中的一员,两年借调时间,她其实在北京待的时间并不长,几乎都在全国各地出差。一年到头,往往一个招投标项目才做完,又带着人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地方。她和许多项目经理连面都没照上,更别说公司的高层主管。她只是对别的上层人物有耳闻,见面的机会都少。

  总公司这几年业务蒸蒸日上,人手不够,就从五大分公司借调人手,每年分给分公司纯利润。冯曦一年借调在外,不花分公司一分钱,挣得纯利两百多万。大家都有利可图,分公司也乐意借人。

  然而王副总却在这个时候给冯曦打电话,许下机械部副经理一职。等于她在总公司镀了层金,回来就能从一名普通业务员提成副经理。

  冯曦这两年拖得也累了,在外做项目并不轻松,她当然心动。回来,一是可以和田大伟彻底有个了结,是好是坏就这样了;二来,她心知肚明,分公司只要能上位,工作轻松不说,挣的钱也不比在总公司少。

  但她现在完全明白王副总的意思了。机械部经理杨成尚是带她入行的恩师,与王副总同年进公司,却屈居其下,从来没有服气过。王副总上位后控制住了对分公司利润最大的两大部门之一的材料部,机械部却插不进手。眼看傅铭意从天而降,他心里哪有不着急的。将自己提成副经理,摆明了是想许以好处,叫她挖杨成尚的墙脚,将机械部那些老关系接过来,架空杨成尚。

  两大要害部门尽落入王副总之手,等于直接架空傅铭意。

  但凡做这行的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别的好说,但关系户是除了自己,概不引介给任何人的。冯曦大学毕业来分公司,跟着杨成尚五年,他再怎么带着她入行,都没让她接触过手里的关系。具体事情由冯曦做,勾兑关系杨成尚向来暗中操作。

  冯曦只知道一到年底,杨成尚就会从财务部堂而皇之地领走二三十万以上的资金。她知道送给那些人的不过几万块而已,别的,是杨成尚真的封了红包,还是自己吞了,她一概不知。分公司每年下达利润指标,完成指标就有多少消费额度,只要不超出这个额度,又能找到发票冲账报销,别的一律不管。

  管也管不着,毕竟做这行不勾兑客户是绝对做不了生意的。而勾兑更是摆不上台面,不能拿到明处来说的。难不成你能一个电话打过去问客户,你收了我们多少银子?

  冯曦看穿了王副总的意图,说话也客气起来了。杨成尚在机械行业浸淫三十年,那些客户早已经成了老朋友。想要撬过来,别说她,就算是王副总自己,也没这个本事。这个副经理看来是做不成了。

  “呵呵,冯曦,咱们公司现在也打算开辟招投标这个业务,总公司人手不够,咱们另抽派人去。你有经验,回来做招投标办的经理。抽派的人,总公司分来的利润都算这个部门的。招投标办就设在机械部下面,相当于副经理级别。我叫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个。”王副总粗大的嗓门透着豪爽。

  他在公司里人缘好,因为他舍得给,自己吃肉不会只给兄弟们喝汤。杨成尚当年败就败在这个人缘上。

  冯曦跟了杨成尚五年,年终奖最高只拿过八万。材料部的陈经理跟着王副总,据说有一年分到过三十万。

  冯曦听了就感叹王副总的大方,难怪他当了副总,材料部上下对他死心塌地。总公司一年分二百五十万纯利给分公司,自己随便做点儿什么小业务就能完成任务,相当于坐着拿钱,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脑子里迅速一想,先当上副经理再说,至于王副总想架空杨成尚的目的,那是将来的事。她现在要是不答应,除非总公司把她真的调过去,否则她会在分公司吃尽苦头。王副总为人向来泾渭分明,对兄弟们大方,同样也有仇必报。

  “王总,那要多谢你的提拔了。公司高层会议如果决定了的话,我没意见。”冯曦说完,静静地等待王副总的回复。

  “后天,周一例会上讨论这事。我一直很欣赏你,也是看着你进公司的,所以就先给你透透风。”王副总笑呵呵地回答。

  冯曦全明白了,语气中带着笑意先行谢过。她不能不识抬举。王副总要往机械部安插一颗钉子已势在必行,傅铭意才到公司不清楚情况,抱着尊重王副总的态度,也会轻易点头通过。自己毫无反对的权利,不过,这算不算她成了那个得利的渔翁?

  王副总先斩后奏,无形中已让离开两年的自己变相地成了他的人。至少从表面看,是他提拔了她,杨成尚怎么看她就是另一回事了。

  冯曦挂了电话,赶紧打给杨成尚。

  “呵呵,回来好啊。这几年机械部没一个像你这样成器的。我也累了,对公司业务不感兴趣了,你回来接我的班正好。”杨成尚一副要告老还乡的模样。

  冯曦只得热情地拍马屁,把杨成尚说成是公司的顶梁柱,说他一抽身,公司马上就要倒闭,才终于听到杨成尚一声叹息,“听说公司要在机械部下设立一个招投标办,让你任经理,相当于机械部副经理,我觉得是好事。公司三百来号人,上一级台阶不容易。好好干!”

  这意思是他哪怕不情不愿,总之也是答应下来了。

  冯曦赶着再奉承几句,好让杨成尚知道她离了他就做不了别的业务,请他将来多少手指缝里漏点儿,也足够她立足了。

  和两个内斗的老妖怪打完电话,冯曦两眼一闭,倒在床上。她要做的事情太多,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了,得赶紧为自己找个容身的窝。

  她拿起电话又打给死党芝华。

  “我离婚了!”

  “太好了!恭喜!出来喝酒庆祝!”芝华雀跃。

  冯曦哭笑不得,“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支持我离婚?”

  “宁拆一座庙,不坏一桩婚。要是田大伟那混账突然脑袋开窍对你好了呢?你一直犹豫,抱着希望,我不就跟着你抱希望吗?现在长舒一口气,就像我也解脱了!”芝华实话实说。她是旁观者清,冯曦是当局者迷。然而,除了局内人,谁又真正能体会到个中滋味?

  “你真现实,咱俩相交二十年,你就不能仗义执言?”

  “不经历这遭,谁又说得清楚呢?”

  冯曦哑巴了半晌才说:“反正现在也离了,房子归他……停!别提亏不亏的事,我懒得和他多扯。替我找房子,越快越好,我现在住宾馆。”

  “住什么宾馆!过来,先住我家,房子找到马上搬!”

  冯曦终于笑了,从昨天到今天,这是唯一让她感觉到的温暖。她二话不说,收拾了行李。半小时后,芝华就开了车来接她回家。

  晚风吹来,芝华瞟着冯曦脖子上的青痕,道:“你有什么计划?”

  “找个舒服点儿的窝,摆平公司的事情,减肥,重新做人!”冯曦闭着眼,靠着车窗,撑着头,懒洋洋地回答。

  芝华大笑,“不错,不枉我疼你这么多年,终于开窍了。”

  冯曦也笑,两个女人的笑声在车内久久回荡。

  一进芝华家,她的双胞胎儿子像两只小熊似的就扑过来了。冯曦羡慕地看着,她想,如果她有孩子,一个人过一生都不怕了。

  不过,不要紧,没孩子,她还有存款,马上还会被提成坐收利润的副经理。冯曦觉得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王副总与杨成尚之间如何平衡,她一定会在夹缝中找到生存机会的,因为,是傅铭意来分公司当老总。

  这是冯曦答应王副总的另一重考虑,也是她昨天见到傅铭意时主动介绍自己,不给傅铭意机会说出认识她的原因。

  芝华将儿子们哄睡后,跑来和冯曦挤同一个被窝。两人还像读初中时一样,喜欢挤在床上说悄悄话。

  她抚摸着冯曦手腕上的淤青,怜惜地问:“真的不打算告他?”

  “懒得折腾了,一辈子也不想再看到他。”冯曦平静地回答。这个答案她已经想好,做了决定,说出来也很自然。

  “我还是觉得可惜,能多分点儿财产多好,你不要,留给你两个干儿子也好啊!”

  “他爱钱,我再和他扯,就又要拖很长时间了,还好我当机立断舍财走人,不然,田大伟没准儿不离了。他知道傅铭意,我没想到他会在你家相册中看到咱们以前一起出去玩儿的照片。”

  芝华愣了愣,不敢置信地说:“就那张照片?傅铭意还站在我身边呢,他就猜出来了?”

  冯曦看着天花板想,田大伟其实从来都不是个粗心的人。他的心很细,只不过,不放在她身上罢了。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粗枝大叶,不懂得温柔体贴,这就是让她恨的地方。

  “傅铭意来分公司当老总了,直接空降的。我就想,他娶的人不是公司某个高层的女儿就是与公司高层有密切关系的。总公司的人我再不熟悉,但够级别到分公司当老总的人我总听说过。两年之中,我从来不知道总公司里有傅铭意这号人。”冯曦幽幽地说道。

  她读大学的时候认识了读研的傅铭意。那会儿两人感情是真好,不掺半点儿杂质。毕业的时候,冯曦拿到了CWE公司的聘用书,不过,工作地点不是在北京的总公司,而是她老家所在地的分公司。傅铭意却被上海一家公司聘用。他们的校园恋情就像许许多多学生们的一样,无可奈何地屈服于现实,无疾而终。

  尽管分手的时候说尽了相思和不舍,不过慢慢地,联系还是少了。一年后,冯曦听人说傅铭意结婚了。她才终于感觉到心里空了一大块,只想找一个老公把自己嫁了。从此她安安分分的,把年少轻狂与挚爱激情当成放在柜子里的照片,经年后再翻出来,却已泛黄变色,只是一道曾经的风景罢了。

  然而婚姻让冯曦如此失望,她甚至觉得化妆打扮都不知道给谁看,一生就这样地颓废下去。放纵自己大吃大喝,在她还没能感知的时候,某天对着镜子才发现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冯曦了。

  芝华叹了口气,问她:“你还喜欢他?”

  “没有从前那种激情了,你明白的。”

  “你和他会不会再续前缘?”

  芝华突然的这句话让冯曦吓了一跳。她没想过,不过,她又笑了起来,“我只知道,他来得正好。公司内部两大妖怪斗法,我夹在中间当墙头草。他当老总,多少对我有利。”

  “傅铭意知道了怕要被你气死。”

  “你以为男人有这么长情?分手后,是他先娶,不是我先嫁。招呼没打一声就娶了,从此音信杳无。芝华,你别再想着当年他对我如何好。当年,也是八年前了,我要是还因此沾沾自喜,以为他来了分公司就做绮梦,我怕我才离了婚,转眼会把工作也丢了。”冯曦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

  芝花呵呵笑了,“看不出来呵,你丫这么现实。”

  冯曦淡淡地说:“现实点儿好,我对婚姻、对男人目前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你对什么感兴趣?”

  “钱。”

  金钱可以养活她,可以满足她的物质欲望,可以买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可以让她老了不必饥寒交迫。有了钱,她可以不用像从前那么拼命,累了就少赚一点儿,也少去赔几个笑脸。总之,冯曦觉得此时钱对她来说远胜于再找个男人。

  

继续阅读:第二章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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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现实男人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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