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皇后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若真追究起来，良妃这话实则是僭越了！
她堂堂后宫之主都没有说话，这良妃一个小小的妃子凭什么开口求情？
要说宠爱，这良妃也不并不是这宫里头的头一份，前头还有德妃在呢，她一个良妃过去都未必能翻出风浪来，更不要说如今这副鬼样子了！
要不是看在她肚子里头那点皇家血脉，今日的祭祀本不该带着她来的。
要她说，刚刚陆贵人确实言行无状，冲撞了神明，但说不得也是因为看她样貌太过可怖被吓到的。
这人居然还有脸面出来替旁人说话，真真是可笑至极。
正思忖着，却听得天盛帝突然脸色放缓，笑着来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便听爱妃的，就当替咱们的孩子积福了。”
皇后一怔，万万没有想到圣上会突然变得那么好说话……
这种情况下，就是她这个皇后说话都不好使，也就只有德妃能让盛怒中的天盛帝给点好脸色了，谁成想……圣上竟然还真给良妃面子了……
良妃一听，笑得更加“温婉”，瘦削的身子如同筷子一般，微微躬身就要行礼谢恩，却被天盛帝上前一步扶住了，“爱妃还怀着身孕，莫要操劳。”
“圣上……”
良妃这一声含羞带怯的圣上听得众人都起了一声鸡皮疙瘩，顾一宁离得远，看不真切，却也将对方那一声圣上听得明明白白。
那根本就不是良妃的声音。
再想到刚刚陆贵人说的那一句，良妃的头掉了，顾一宁的后背一阵发凉。
这一段时间没进宫……良妃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有了良妃求情，这事儿就算那么过去了，所幸剩下的仪轨并不多，只需要重新取来沉香，再次恭恭敬敬的礼拜，然后上香即可。
这次倒是顺利很多，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沉香便稳稳地插在了香炉里头。
“礼成。”
礼官的声音悠扬，帝后先行离开，紧接着，才是后头的皇子、宗亲、妃嫔并公主郡主之类的。
众人鱼贯而入鱼贯而出，秩序井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生了刚刚那一个小插曲，众人的脸色都显得有几分凝重，这会儿不用礼官吩咐，都敛神屏息，一言不发，跟着大部队出去了。
就连本来打算等祭祀结束后好好整治顾一宁的南阳郡主都有些恍惚，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一幕，陆贵人那一句“良妃的头掉了”简直太渗人了，一想起来都觉得瘆得慌！
顾一宁一直拉着自家小玉漱，跟着引路嬷嬷回了院子，再抬头，皇庙上方又是紫气腾腾，俨然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可是……刚刚那些黑雾又是怎么回事？
她敢肯定自己没有看错，还有良妃……或者说，对方已经不能称之为良妃了，对方披着良妃的皮，到底想要做什么？
祭祀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不用在穿着厚重的礼服了，顾一宁一进屋子就直接命人将自己和玉漱头上的金冠取下来，伸手揉了揉脖子，长舒一口气，“总算是取下来了。”
小玉漱倒是比她能忍，见她这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姐姐这是头一次不习惯，等下次多练习练习就好了。”
顾一宁：……
还有下次？
那她下次还是直接装病躲一躲吧，戴着这个金冠实在是太累人了，也不方便行动。
“奴婢们伺候主子沐浴更衣。”
祭祀允许每人带两个贴身丫鬟过来伺候，祭祀大礼之前不能跟着过来，这会祭祀结束，便由宫中的嬷嬷领着过来了。
顾一宁一看到自家的晴鸾和晴秋就放松了几分。
这次她特地带了晴鸾，换了晴云在家里待着，实则是觉得这皇家祭祀里会见到良妃，怕对方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故而保险起见，还是带着自家小晴鸾过来应对一二。
玉漱的屋子在隔壁，顾一宁略一思忖，这妃嫔的院落和她们的并不在一处，况且那良妃的目标是自己不是旁人，玉漱和自己在一块儿说不得还是她一个人来得安全。
当即便让玉漱身旁的宫人带着她去了自己的屋子洗漱更衣，两人约好了，整理妥当了就到院子里见面，然后去后山采秋。
顾一宁一一应了，又叮嘱了对方两句，这才让人走了。
“大小姐，这里头的水怎么这般凉，如何沐浴？”
她这边刚脱了那厚厚的礼服，要进里屋去沐浴，却听得晴秋不满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顾一宁伸手探了探，果然不算太热，若只是洗脸洗手倒没有什么若是用来沐浴，确实是太凉了，怕是这一个澡洗下来，肯定会着凉。
“不成！这帮子人怎么做事的！待奴婢去和她们理论！”
晴秋向来是个火爆脾气，这一看就知道自家大小姐是受委屈了，说话间就要去理论。
顾一宁倒是很好说话，这种地方不洗就不洗了，索性就搞些水来擦个脸洗个手，换身衣裳罢了。
刚要拦下咋咋呼呼的晴秋，外头却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哇啦一声，像是有人将水直接泼在了地上。
顾一宁皱了皱眉，这又是怎么了？
有人脾气比她更暴，直接吵起来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咱们郡主心善不发话，你们便当南阳王府好欺负了是吧？！就拿冷水来糊弄我们家郡主？！”
南屏珠？
顾一宁心中一动，快速换上了轻便的衣裳，推门出去一看，却看到院子里头有一个小丫头叉腰站着，手里拿着一个空桶，地上的水泼了一地，俨然就是要闹事的架势。
管事的老嬷嬷嘴里不住告罪，“还请各位主子们息怒，这也是没有办法，今日这热水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岔子，昨儿个烧的全都凉透了，现烧也统共得了这么些，分到咱们院子里就这些了，各位主子分分就只能这样了……实在不是老奴偷奸耍滑，实在是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去想啊！你们就是这样当差的？！我家郡主可是刚刚大病初愈，受不得寒凉，你这般糊弄可是受了谁的指使来暗害我家郡主的？！”
那小丫头嘴皮子十分利索，三两句话说得那是含沙射影，直接怼得那老嬷嬷话都说不利索了。
“老奴岂敢暗害郡主！真的是热水不够了。”
那老嬷嬷心里也是不痛快极了，这热水不够又不是她搞出来的，不够也是整个皇庙不够了，再者说了，这一屋子的公主郡主，就没见有人像她这般叫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