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瓶的红白啤酒瓶扔得满地都是,东歪西倒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空气充斥着浓郁的酒味,客厅一片黑暗,柔暗的月光起不了照明作用,偶有车影刮过玻璃窗,有一瞬照亮客厅。
映亮他那张刀削分明的俊脸,眼底的光浑浊而冰冷,脸庞有明显的两行反光,人到伤心处,肝肠寸断,借酒浇愁愁更愁,可能就是这种状态吧!
他拿起一瓶红酒,仰头直灌,被酒液洗涤过的喉间,多了粘稠,添了苦涩。他从没想到,自己和倪曼青的感情会走到这一步,最糟糕的是,他连原因都找不到,整整一天,他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她回避的原因。
又有一缕光影晃过,他眼前的一切变得涣散。举起酒瓶想继续喝,才发现没酒了,他把空瓶扔在旁边,又开了一瓶啤酒,啤酒的刺辣少了红酒的温柔,冲击着他的理智,令他多了几分清醒。
在酒精作祟下,他又觉得双眸沉淀淀的,仿佛要昏睡过去。
每当合眼时,他眼前浮现那张娇俏的容颜,对自己的一颦一笑,每一次的蹙眉瞪眼,都是那么深刻闪现。
“啊——”他压抑不住地大吼一声,却难以发泄内心的苦痛。
恍惚间,脑袋传来了阵阵刺痛,被橡皮筋拉紧了神经线,又狠力一弹,他痛苦地闭上眸,捂住额头。
直到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的冷凛阴暗,锋利如挂了把利刃。醉意来袭,叶琛用力甩了甩脑袋,看着满地的酒瓶,他厌恶皱起眉,这家伙怎么喝那么多酒?
曼青呢?
曼青怎么样了?
他刚想起身,旁侧的一张信纸吸引了他的目光,“司城,你的求婚很完美,我一直以为幸福很近,当即将跨过那扇门时,我才发现中间横着不可逾越的鸿渠,我要暂时离开这个让我喜、让我忧的地方,这座城压得我几乎透不过气,哪天我想通了,接受了这个事实,我就会回来,勿找勿念!”
叶琛眼底的幽暗,转变成惊喜、闪亮,曼青拒绝了聂司城的求婚?
不过曼青这一走,去了哪儿?一个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要去找她吗?
想及她最后说得四个字,他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拿着那张信纸,反复看,唇角的笑弧越发大,这是个好兆头,太好了!
叶琛身心愉悦,与聂司城的痛苦相冲碰撞,折磨着他的心,脑袋传来拉扯的疼,正在大笑的叶琛有些痛苦地捂住脑袋。
他斜靠在沙发上,等痛感隐去些许,他又笑了起来。
聂司城,你不会赢,我会让你输得一败涂地!
哈哈哈……
肉体和精神上的悲喜交错,反复折磨着他,叶琛故意笑得更欢更狂。
只要曼青不答应他,他就是快乐的,快乐的……
聂司城求婚那天,倪曼青把自己关在房间一整天,到了半夜,她思来想去,认为离开是最好的回避方式。于是,她想起了曾经看到的一个介绍旅游景点的报道,标题为“琼州天露山——让心灵回归净土的圣地!”
她连夜收拾东西,离开了京江市来到琼州。没想到,标题党还真没有骗人,她呆在这儿将近一周,被这儿的风土人情迷住了——享受了热情好客的民宿老板娘款待,饱览了大自然巧夺天工的大好河山,认识了可爱机灵的小胖子,基本上从她来的头一天开始,他就像一条小尾巴跟在她屁股后转悠,每天给她制造不同的小快乐,别出心裁的小惊喜。
正如此刻,“叩叩叩——”,红木发出的清脆敲门声,如银铃般动听。
倪曼青刚醒过来,还赖在床上,她声音带了些慵懒,“谁?”
“是我!”童稚的小甜嗓飘了进来。
倪曼青记得这把声音,是民宿老板的儿子,只有三四岁,但特机灵,是一个可爱的小胖子。来这儿差不多一周了,基本上和这个小胖子,还有当地这一带的人基本上熟络了。
“进来吧!”她套了件外套,朝门口走去,走进来的小胖,手里捧着一份早餐,“姐姐,我来给你送早餐了哦!”
倪曼青摸着他的小脑袋,“小胖子,每天让你给我送早餐,多不好意思呀!”
“小事一桩,我妈妈今天做了蛋葱饼和肉末粥,好好吃哦!”小胖子说话间,还盯着那份早餐,咽了把口水。
倪曼青看这小馋猫,问道:“你吃了吗?”
“吃了吃了,只是闻起来香飘飘,我就忍不住!”
“那要不要再来一份?”倪曼青夹了一块蛋葱饼给他。
小胖子的眼睛噔地一下亮了,搓搓小手,把葱饼接了过去,大口咬了起来。
倪曼青去洗漱过后,坐在他旁边吃早餐,小胖子的吃相很可爱,一点一点地咬,一点一点地啄,就像小仓鼠吃食物。
“姐姐,妈妈让我告诉你,这镇上有集市哦,有很多好玩的还有好吃的,你可以去看看!”小胖子吃完葱饼后,心满意足地擦着小手和小嘴巴。
“集市?”她听着觉得新奇,这儿刚刚开发,又不是旺季,来的旅客不多,正好成了她散心游玩的圣地。
“对呀,我们这儿每逢农历初九、十三、二十六,就会有集市,今天刚好是初九,听奶奶他们说,如果再去天露庙拜一下山神,还会得到爱情。”小胖子的脸蛋红扑扑的,有些害羞问道:“姐姐,要不要我带路,我是这一带的小地图哦?”
“你忘了昨天你妈妈是怎么说你的吗?你今天不能跟着我出去玩儿,要帮她看店!”这个小胖子,和她自来熟,从第一天来,就陪着她东跑西颠,到处玩儿。
虽然话有点多,但叽叽喳喳地在她耳边说着这一带的奇闻杂事,感觉还不错!
小胖子沮丧地拉下小脸蛋,小声嘀咕一句,“妈妈怎么能耽误小胖子的终身大事呢!”
倪曼青没听清楚他这句话,低头询问,“你说什么?”
他摇摇头,“没有啦!姐姐出门要注意安全哦,有什么事情,或遇到什么奇怪的人,第一时间给小胖打电话,我马上去保护你。”
“好!”青山绕绿水,天露村恰在天露山的半山腰中,拥有良好的地理位置,地形平坦,道路不怕险峻,可以通车。
本地居民淳朴厚实,外地旅客也很少开车进来的,走路或者骑自行车,成了这儿日常的交通工具。
倪曼青在老板娘的指引下,来到了集市。听说集市的小摊档,都是来自四周围的村庄居民摆设的,卖得大部分是纯手工的小制品,还有地方特色小吃和一些小服饰等。
本地人加上旅客在集市上穿梭,人就变得多变得密了。
一处小摊档的老奶奶,吸引了倪曼青的注意,她梳着一个整齐的发髻,头发亮油油地,健康焕发着光泽,衣服是当地色彩鲜艳的大裙褂,那双灵巧的手正编织着一条条银质小手镯,做工偏民族风,上面挂着个银质铃铛,铃铛是罕见的镂空百合花形状,做工精巧。
倪曼青最开始是被老奶奶那份恬静淡雅的气质吸引的,老奶奶也发现她了,拿起一款红色系的手镯给她,“小姑娘,要买一个吗?可以带来幸福哦!”
倪曼青嘴角的笑意僵硬了一下,看着老奶奶手中的手镯子,竟然蠢蠢欲动伸出手,老奶奶笑呵呵给她戴上后,那双恬静的眼睛凝视着她,“小姑娘,解铃还需系铃人,一切遵循本心,明白吗?”
倪曼青不知道这位老奶奶是有读心术,还是她独特的一种销售方法,她听着玄里玄乎的,也没有点头摇头,付了钱后,戴着手镯离开了。
银铃一路轻响,似乎是一种吉兆。
逛过集市,满足了视觉和嗅觉、甚至是脾胃的享受后,她想起小胖子说的天露庙,一路打听,绕了将近半个山头,终于来到此。
别看天露村是一桩小村庄,但天露庙却建得有模有样,红樑画壁,老钟响鸣,香火旺盛。从庙门进出的除了妇女外,还有一部分的青年男女,难道真的因为今天的初九,他们都来拜山神求姻缘?
倪曼青淡淡一笑,往里面走去,诚心给山神上了香,来到许愿树前,看着上面悬挂的一个个木牌,心里不禁有了憧憬。
随心给了钱后,她拿了个木牌,思来想去,最后写了一行字,“遇见不可思议的你,是缘是劫,随缘随心!”
她抬手,往攀枝错节的大树上抛木牌。
木牌悬挂的红丝条,一下子勾住了其中一根长枝,旁边传来了赞叹声,她回头一看,是一个庙里的和尚,她微笑朝他点了点头,以示问好。
和尚笑道:“小姑娘,很少人能第一次就把木牌钩挂在枝叶上,你许的愿望,一定能实现哦!”
倪曼青笑笑不语,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是许愿,还是拒愿。
从天露庙出来,庙里钟声悠悠,她回头看了眼被阳光笼罩,恰似佛光萦绕的庙堂,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逛完集市,去过天露庙,她又跑了三个小景点,拍了风景照,去了家小餐馆用过午饭后,回了民宿打算午休。
刚进门看到老板娘正在织围巾,其实她昨天来的时候,已经留意到了,当时以为她是织给自己或家人,但显然不是,今天织的这一条和昨天的花式已经不同,比较偏沉色和老款,在她旁边的箩筐已经有好几条相似的。
好奇心的驱逐下,倪曼青开口问道:“老板娘,你织的这些围巾是拿出去卖还是?”
“不是的,这些是下午送到养老院,送给里面的老人。”
“你们这里还有这种公益活动?”倪曼青感兴趣地坐下来。
“是啊,明天我和公益团的义工一起去养老院做护工,给老人们讲讲故事,帮他们打扫卫生,陪他们聊聊天之类的,到时候我们都会把自己做的保暖品一并送给他们。”
老板娘虽然和她聊天,但手中的活儿从没停过,她手法熟练得织着情人扣。
听上去很有意义的活动,倪曼青跃跃欲试,“老板娘,外人可以参加吗?我对这个活动很感兴趣!”
“可以呀,”老板娘笑容更甚,“我们本地的姑娘,都特别爱参加这种活动,明天,你跟着我过去就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