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卿院,书房内
胡嬷嬷把苏灵儿的意思和去向告诉了白果,随即将吏部侍郎楚家送来的丫头留在了书房外,便转身匆匆走了。
白果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丫头,容貌不算出挑,但清秀之姿倒是有几分浑然天成,不像个挑事的。
“你叫什么名字?”白果在一旁问道。
“奴婢青提,是小姐的贴身近侍,今年十六岁。”这丫头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说着。
白果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进了屋。
瞧着墨玉安脸色黑沉蕴着几分火气,随即关上了门,谨慎慢步上前。
“王妃醒了?可说什么了?”墨玉安沉声问道。
“回王爷,王妃醒了……”白果站在一旁回答,思虑一转犹豫道:“王爷,王妃说不在宸卿院占着地方碍您眼了……”
啪!
话未说完,墨玉安手里的兵书便被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鼻翼煽动,抬眼间怒气四溢。
顿了顿,深吸道:“蠢女人!”
白果咽了咽,随即又道:“王妃这会儿去看苏羡了,还说这通房丫头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她不管……”
“她腿好了?”
墨玉安心疑问,这女人的腿好的这么快?伤筋动骨的,这才两日便下地跑了?
白果回答:“没有,是扶着静采一瘸一拐走过去的,还说不让人伺候跟着……”
闻言,墨玉安沉沉地吐了一口气,眉头微皱,拿起刚才扔在桌子上的兵书,一页一页的匆匆翻看着。
上面的字还未看清楚,便有些不耐烦丢到一旁,顺手端起桌角放着的白玉净瓷茶杯,仰头间一饮而尽。
“侧妃的事,她知道了?”墨玉安有些急切地问着。
“知道了,但……什么也没说……”白果颔首眨巴着眼,一副我就知道这么多,其他不知道的模样站在一旁。
墨玉安听到此处,疲惫地倚靠着,微微闭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思绪繁杂不已。
原以为这个女人听闻这些事,会来找他,会来向他低头祈求。
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一旁的白果站了片刻,见墨玉安迟迟未发话,便又上前低言请示:“王爷,吏部侍郎楚家今日送来了试婚丫头,名叫青提,今年十六岁,容貌清秀,您可要一见?”
墨玉安有些急躁地抬眼环视屋内,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抬眼一瞟:“站着作甚?还有事?没事出去!”
“呃……”白果有些无语,上前一步再次重复道:“王爷,吏部侍郎楚家今日送来了一名试婚丫头,名叫青提,今年十六岁,容貌清秀,您可要一见啊?”
“呵!这么快?是担心本王无能,还是担心本王身子虚啊!”
墨玉安一听便铁青着脸,两眼怒火可见,所到之处像是要烧着了,拿起桌上兵书,低眉嫌弃道:
“十六岁?能知道什么?让她回去,本王懒得见!”
“王爷,这可是太皇太后赐婚,若非是太皇太后的意思,楚家也不会今日上赶着把人送来,也不会将小世子接走了。”
白果在一旁苦口婆心分析着利害关系:
“太皇太后有意让小世子成为小皇帝的伴读,一年见不着几面,这与人质有何区别,依奴才看,您没必要在此事上惹太皇太后不高兴。”
听到此处,墨玉安有些不耐烦地蹙眉道:“告诉她,本王渴了!”
白果听后立即领会其意,连忙转身出去了。
时过片刻,白果轻轻推门,一位身着青色裙衫,容貌清秀略施粉黛的女子,端着一碗酸梅汤走了进来。
随即,支走了一旁洒扫的丫鬟小厮,关上了房门。
墨玉安见此,直接一个白眼丢了过去,隐怒呼了一口气:“白果!给本王滚进来!”
刚关上门的白果,一听立时心扑通扑通直跳,闭眼直想坏菜了!
嘴角僵硬地笑着,腿如同是借来的一般,一步一步挪着推门迈了进来:“王爷,这时候……奴才进来不合适……”
青提抬眸扫了一眼,端着酸梅汤走近行礼道:“奴婢青提见过王爷,端午暑气炎热,王爷用一碗酸梅汤吧?”
“不合适?那本王安寝之时,你在进来?”墨玉安抬眸扫了一眼,视若无睹,含怒道:“让胡嬷嬷派人跟着仔细服侍,出行轿辇相随,让御医时刻候着,别让这蠢女人真溜达断了腿!”
“是!呃……跟着谁?”白果问道。
“你!说!呢!”墨玉安咬牙一字一顿怒言道。
有些被忽略的青提,顿感尴尬十足,沉了沉心神,随即身子微动,腰间的荷包散落一丝香粉。
忽然,一丝茉莉花香钻入了墨玉安的鼻子里,他的房间除了龙涎香和檀香不可能有其他味道。
那这茉莉花香,只能是眼前这个人了!
此时,墨玉安才正眼瞧着身旁的青提,上下打量了一遍,朝她勾了勾手,面容微冷,“过来,到本王身边来!”
青提嘴角微微勾起,轻移莲步上前,站在了他身旁,将手里的酸梅汤放在了桌上,柔声轻唤:“王爷……”
墨玉安轻轻一嗅,微微倚靠,皱眉道:“涂的这么香,是想招蜂引蝶吗?”
“王爷息怒!”青提一听,立时慌了神连忙跪下:“王爷息怒!奴婢不知王爷不喜香料,奴婢这就去洗掉!王爷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墨玉安略带嫌弃的扫了一眼,翠色轻薄衣衫微露,香艳若隐若现,由上而下颇具引诱。
随即抬手,指尖拂过青提的脸颊,轻轻挑起下颌,双眸冷漠无情地打量着青提的容貌:“知道该如何服侍本王吗?”
这一问,青提立时羞红了脸,目光躲闪,吞吞吐吐道:“奴婢……奴婢来时,嬷嬷教过……”
闻言,墨玉安随即收了手,拿起兵书,云淡风轻地问道:“那穿的如此轻薄透骨,涂脂抹粉的引诱,也是你那嬷嬷教的?”
顿了顿,画风突变直接给了青提一巴掌,嗔怒道:“一副勾栏娼妇做派,当本王是嫖客吗?还是觉得本王的床榻,是谁都可以躺的?”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青提被吓得丢了魂,脸颊也顾不得捂,梨花带雨的连忙磕头求情:“奴婢再也不敢了!王爷息怒,奴婢知错,奴婢是无心的,王爷息怒!”
“难闻!”墨玉安掩鼻极其嫌弃地瞥了一眼,丢了一句:“去外面跪着,滚!”
另一侧,离雪院不远的鸿庐轩中,苏羡正在此处休息养伤。
鸿庐轩安静雅致,院中栽种了几株杨柳,翠色柳叶肆意飘荡,倒更添几分飘逸。
屋内,苏羡气息奄奄地躺在床榻上,面无血色,双眸无神,四肢更是疼的不愿多动一点。
墨玉安给苏羡请过御医,可每一位御医都说苏羡经脉尽断,身中剧毒,都对其束手无策,只能看着准备后事。
但苏灵儿却清楚地知道,哥哥苏羡并非是经脉尽断,而应该是哥哥体内经脉之处有金属物品或金属物品造成的损伤。
处理得当,是可以恢复的,并不是只能等死。
苏灵儿坐在一旁,瞧着苏羡脸色发白,脸上写满了焦急,拉过他的手便细细诊脉查看着。
此时,顾巧儿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苏姐,胡嬷嬷带人抬着软轿来了,就在外面,胡嬷嬷还说,那试婚丫头刚刚惹怒了王爷,现下在宸卿院罚跪呢!”
苏羡侧目看了眼门外,随即有想将手收回来的意思,“将死之人,何必上心。回去吧,无需为了我惹他不高兴!”
“他的不高兴哪里是我惹的?”苏灵儿有些严肃的随口回答,摸着苏羡的脉象,抬眼问道:“哥哥,狄历真除了对你下毒,对你的胳膊还做过这么了?”
顿了顿,担心苏羡不肯明说,又复说道:“我付了如此大的代价才将你救回来,若此时你还有隐瞒,可真是对不起我了!”
现下,她不想惹墨玉安不高兴,可哥哥的伤势迫在眉睫,逼得她不得怠慢。
“应是三叶春,是狄历真身边的一位毒师调制的,没有解药。”苏羡顿了顿,撩起自己的衣袖,转身血管走向轻触道:“至于胳膊,是狄历真命那位毒师在其经络上嵌入了三根银针,随着每日行走坐卧,沿着经络游行。而使我没有半点反抗能力,只能任其摆布。”
“可恶!”
听此,苏灵儿火冒三丈蹭的一下站起,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静采连忙上前扶着摇摇晃晃的她,心疼的看着她,两眼不仅泛红湿润。
“狄历真!灭我凤辽在前,欺我亲族在后,我绝不会放过他!”
苏灵儿满是恨意地攥拳,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个人生吞活剥,怒目圆瞪整个人气的发抖。
“苏姐,这个人阴险毒辣的确不能留,可怎么样也是鬼方王子,若贸然行动,做的天衣无缝还好,若是出了一丝纰漏,您和公子都难逃活路,还有小宁小佑只怕也会受到牵连。”顾巧儿在一旁分析厉害。
苏灵儿的事她虽然不甚清楚,但这几日来的事,和刚才苏灵儿脱口称苏羡为哥哥,捋一遍也知道中间何事了。
“妹妹,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我死也能瞑目,至于凤辽旧事恩怨,我不想牵连到你半分!”
苏羡伸手将苏灵儿拉坐了回来,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子,便知她站着腿有多疼。
他,不忍……
“哥哥,凤辽故土难离,你我骨肉至亲,同宗同源同脉,本就不是牵连不牵连的,而是同气连枝。”
苏灵儿坐在一旁,满溢的怒火流转在脸上每一寸,勉强的语气平静,已是她此时最大的压抑。
她难以想象,若是这次没有将哥哥救回来,今日今日哥哥又会受怎样的折磨。
“妹妹,八年前纵使倾凤辽余力,我也不愿你和亲嫁给墨玉安,可最后也不得不送你出嫁。
可今时,我却庆幸当日没将你留下,让你免受凤辽国灭的跌沛流离,任人辱骂欺负。”
追根究底,苏羡始终无法狠下心肠去面对他这个唯一的妹妹,更不想将这些触及必死的麻烦带给她。
“你既有伤,便回去吧!能活多久,我自己清楚,不用在为我费心了!”顿了顿,眸色一冷不容置否道:“否则,我立时便离开,也绝不会拖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