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采扑通跪倒,磕了一个头,言辞恳切道:“长公主,以王爷心性,王府内少了一个人,又岂会不知?”
闻言,苏小佑在一旁掰着手指,嘀咕道:“若我娘是个不起眼的,爹爹还能知道吗?哎呦!”
一旁的苏小宁听到,立时抬手敲了一下这瞎添乱的弟弟,压低声音,瞪着他数落道:“闭嘴!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苏小佑揉了揉脑袋,冲着苏小宁撅了噘嘴,做了个鬼脸以示不服。
随即小跑上前,伸开双手一把抱住墨时月的腿,睁着可怜巴巴的眼睛,隐隐泛着泪光,带着些许哭意地说道:
“皇姑姑,您救救娘亲和爹爹吧!往后我和小宁一定乖乖的,不惹他人生气了,皇姑姑,您让他们放了爹爹和娘亲吧!”
墨时月低头望着圆滚滚的小家伙,伸手摸了摸柔嫩的脸颊,拂过干涸泪痕,心里不禁一酸,说道:“小家伙,如今是百官容不得你爹爹和娘亲,皇姑姑也是没法子。”
顿了顿,抬头再次看向静采,目光略微严肃,问道:“你继续说,本宫想听听,你还有什么话,是用来说服本宫的。”
“是。”静采目光流转,神情安定了许多,心中思虑片刻,低眸道:“奴婢说王爷清楚,是因主子在离开王府后,所有的一举一动,王爷都是知道的。
主子所居住的房屋与医馆铺面,还有每月药材进货,都是王爷派人过眼后,才交给主子的。
还有巧儿,在被主子救起后,王爷也是细细调查过,见家世清白才允许留在主子身边。
就连主子几近临盆,有难产之照,王爷也是命人寻了十几个稳婆,挑了个最好的送了去。
若主子腹中非王爷所出,王爷又为何如此上心?若主子真做了对不起王爷的事,王爷又岂会留主子活到现在?”
墨时月听闻,低眉思虑了良久,听着是有些道理,可又觉得哪里似乎不对。
目光转向两个孩子,打量了半天,抬眸半信半疑道:“若如你若说,九弟既然知晓她的行踪,为何不早早的带回来,偏偏如此大费周章,等了五年?”
静采此时看了看身后四下,确定四下无其他人等后,又看了看顾巧儿,犹豫了半刻,咽了咽,最后将目光投向墨时月,说道:
“回长公主,那是当时的确有人在盯着主子,企图对主子不利。王爷本可相护,但当时幼帝刚刚登基,三王爷摄政忌惮兵权旁落,对王爷多番打压针对,王爷一时分身乏术,便想将计就计,让主子隐于市井。
藏一个人在山林好找,但藏于市井便如大海捞针,加之主子本就有意躲着王爷,每日易容遮面示人,歹人便更加难以找寻。”
至此,静采也是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若是长公主还不信,那她也没别的法子了。
如真到了山穷水尽之处,她也绝不会将主子唯一的血脉,拱手送于火坑,哪怕是拼了她的命。
“好了!好了!你们起来吧!”墨时月有些没耐心地摆了摆手,示意着静采与顾巧儿起身,随即叹了一口气,为难蹙眉道:“九弟一事,本宫已无能为力,但你们也不好待在本宫府上,一会儿,本宫会派人将你们送去一个妥帖的地方,剩下的事,本宫自会安排周旋。”
此刻,刑部大堂已是热闹非常,满堂的眼睛都尽数盯着堂上站着的二人。
有的在观望,有的在嘲讽,有的则满眼冷漠,没多少人会去可怜心疼。
啪!
留着山羊胡的刑部尚书李敏重重拍响惊堂木,目光犀利如刀,一股不容情面的气势扑面而来。
“凌王殿下,今日本官若有怠慢,也是审案之责,还望莫怪。”刑部尚书李敏坐在案前,朝墨玉安拱了拱手,看向远处不苟言笑道:“来人!带凌王妃!”
站在堂中的墨玉安,看着苏灵儿从刑部大门外,带着手脚镣铐一步一步走来,听着生铁叮当,立即低眸转过身去,不在看她。
一声……
两声……
……
九十七……
九十八……
生铁的叮当声落下,侧目余光中,她也站在了身侧两步之内。
从门口,到身旁,她走了四十九步……
墨元明终究是没放过她,不过也无妨。
“李大人,本王当日在朝堂上说的不清楚吗?今日做如此阵仗,难道是想听本王再说一遍?”
墨玉安身姿挺拔,两手随意下垂,看着堂上高官,目光凛冽如锋,身上镣铐囚服没有带去半点潦倒,仿佛依旧是那个叱咤疆场的战神王爷。
“凌王殿下,这数日前违抗太皇太后禁足……”刑部尚书李敏陈述还未过半,便被墨玉安开口打断。
“啰嗦!”墨玉安有些不耐烦地动了动脖颈,长长呼了一口气,冷哼一声,目光轻蔑:“违抗禁足旨意,大婚休妻,私自调兵回京,阻碍诸侯回还,皆是本王所为,众位大人此次可听清了?”
苏灵儿站在一旁,还是有些疑惑不解,这些罪名对于墨玉安而言,都已经是无从辩解,众人有目共睹的事实。
为何墨元明和刑部的人,还会将她传唤到此?就只是告诉他们,这些是真的?
正当她疑惑时,只见刑部尚书李敏从身后师爷手里拿过几样东西,依次摆在了桌案上。
抬眼望去,一个精致的布娃娃,与一个牛皮纸药包,还有几张写了字的纸。
“王妃,这些是微臣搜查王府时,在您所居住的雪院找到的。”刑部尚书李敏拿起桌上的几张纸,目光敏锐,望向她问道:“这些是写与鬼方王子还未发出的书信,最后著名是王妃的名字,其字迹与三王爷在凌王殿下书房内搜查到的投敌互通书信字迹相差无二,王妃可有所辩解?”
“什么?”
苏灵儿讶然惊异,自她被墨玉安带回凌王府,除了给哥哥诊脉医治,她何时动过笔了?
刑部尚书李敏见此,命师爷将书信拿了下去,递到了她的面前。
此时,墨玉安也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粗粗掠了一眼,嘴唇微动,似是想说什么,但看了她一眼,便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大人,除了这些您还发现什么了?”苏灵儿镇定自若地抬眸反问。
她没有立即回答,看着这些书信,她有些好奇背后之人,还会拿出什么证据。
不过这些是墨元明的手笔吗?
刑部尚书李敏闻言,从官位上起身,站在堂前正对着她,回身拿起桌上的布娃娃与那一小包东西,有些疑惑地看向她问道:“这布娃娃做工精细,背面还写着王爷的生辰八字,而这包东西,微臣请太医查看过,皆不知是何物,王妃可否解答一二。”
原来,昨天墨元明说的指证是指这件事?
“大人以为是我做的?”
苏灵儿没有立即回答是与不是,而是镇定自若地反问。
“微臣这几日听闻,凌王殿下近来性情大变,频频做出反常之事,王妃可知晓?”刑部尚书李敏拿着布娃娃问道。
“性情大变?”
听此,她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看向墨玉安,这些日子墨玉安有变吗?
若说有变,那大概其是五年前厌恶冷漠甚至是想让她死在雪院,而五年后有时的确让人很讨厌,可对她却相较温柔了许多。
想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些,或许不是墨元明的安排,昨日墨元明已经达到目的了。
将墨玉安以谋反罪名打入刑部死牢,以墨玉安连起来抗旨休妻还有私召兵马回京,就足以定他死罪了。
而她,若是墨元明觊觎凤辽境内的三座矿山,那小宁小佑已经在他手里了,且已经让太皇太后相信他们并非墨玉安的孩子,死活皆在一念之间,墨元明根本不用怕秘密泄露出去。
用孩子来威胁她,也是最简单,墨元明也这么做了。
可为何还要节外生枝做出这些事来?
写有生辰八字的布娃娃?药粉?以她之名为发出的书信?
若将这一切联系起来,岂不是可以说成,实施巫蛊,害人谋位?
这个说法未免也太荒诞了些!
可在荒诞,汉朝的卫子夫连同儿子都死于巫蛊,汉朝如此,更别说他们了!
可若是……
思及此,她犹豫着开口道:
“知道,墨玉安变得更听我话了,更加在乎我了!”顿了顿,侧目看向身旁那人,咽了咽,又道:“因为在此之前,我知道鬼方王子狄历真要来,但王爷不许我寻仇,所以我用布娃娃实施巫蛊,又用那包药控制王爷,利用王爷印章掉兵马回京,阻碍诸侯回还,都是为了报仇!我要报仇!”
此时,默默站在一旁听了许久的墨玉安,目光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错愕诧异不敢置信,还有隐隐压抑的喜悦。
“苏灵儿!闭嘴!非你所做,为何要认!”墨玉安高声呵斥。
苏灵儿讪笑了两下,随即反问道:“五年前与如今,王爷是如何待我的?太皇太后命我禁足,王爷不依然宠着我放我出去吗?前些日子,王爷抱着我时,我说不想让狄历真走,王爷不也答应了?”
再三斟酌下,她将所有的罪名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孰轻孰重她分得清,即便是为了小宁小佑,她也只能这么做。
刑部尚书李敏听此,捻着山羊胡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眼神微眯怀疑道:“王妃今日所言可真?可知后果如何?”
苏灵儿闭了闭眼,开口道:“放眼云晟,除了我谁还会与鬼方有如此大的仇恨?狄历真残害凤辽百姓,他既来,我又岂会让他活着回去?既敢做,又为何不敢认?断头一死,不必让他人来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