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坛上的人正襟危坐,一言不发,下方站在的人也是沉默不语。他们态度谦卑,用最善良的一面致意佛祖。
此时,却有人轻轻勾起嘴角,声音轻飘道:“慧眼本宗,看样子已经到达极高的境界了。”
他身边的人闻言,睁开眼睛,偏头看他,刚想呵斥一声,才发现这人他刚认识。
他提醒道:“叶兄,现在方丈在说法呢,你可不要错失了机缘。”
叶逍冲他微微一笑,道:“在下明白。”
机缘啊,真是难得!
眼看落日西山,彩霞佛面,化空才结束了第一天的谈经说法,距离七天的时间已经去了一天,虽然第一天是平安无事,尚未出现有人惹是生非的情况,可化尘离奇圆寂的事情并未得到平息,只怕有歹人借此在寺中掀起一番风雨。
化空下了天坛,所有听他说法的人此刻也慢慢回到自己的客房之中。只是,在回去的途中,两方大势力的家主却意外打了个照面。
“柳阁主,别来无恙啊。”西门攸率先开口,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客客气气的抱拳打了个招呼。
跟在他身后的西门朔面对柳泽兮,也拱手道:“见过柳阁主。”
柳泽兮手中的折扇打开又合上,那温柔似水的眼睛里看不出丝毫波动,他回礼道:“自是无恙。”
说罢,他对西门朔微微点头,以示回礼。
西门攸知他心中对他们万海窟的人有所成见,即使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还纷纷扰扰了十五年之久,不,到今年已经过去了十六年了,可两家之间恩怨并未就此停歇。
他眉梢扬起,诚恳道:“希望舍弟的事,不会影响到我们两家之间的交情。”
一向温和的柳泽兮却失笑道:“我们两家,什么时候有过交情?”
这话无疑是在西门攸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毕竟来来往往的还有许多人在,柳泽兮这样不给一位大家族主人的面子,多多少少对方脸上都会有所挂不住的。
可西门攸似乎并没有动怒,甚至一丝不满都不曾在他的脸上出现。
他保持不变的笑容,满是认同的点了点头,道:“这话倒是不错,但我们随时可以建立交情,柳阁主说是与不是?”
万海窟的人风流成性,多半是有厚颜无耻支撑着的,人家千机阁都已经把话亮明,他还在试图修补并不存在的情义。
柳泽兮道:“正所谓近墨者黑,我千机阁与万海窟理念相悖,不适合做朋友,所谓的交情,就没有必要了,西门宗主还是考虑一下和万花谷建立交情吧。”
万花谷虽是由男人当家,但是整个门派里几乎全是女人,各个美艳绝伦,乃是天仙之姿,光是看一眼便让人刻骨铭心,百转梦回。
只是这万花谷与万海窟倒是有一个非常大的共同之处,就是好色,她们所练的武功须得依靠房事来进行,所以,一个固定的终身伴侣根本不可能满足她们的修炼,所以,她们总会在各个地方,寻找各种各样的男人来提高功夫,因而,柳泽兮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只不过,他们两大门派有着这样不堪的相似之处,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却有一个本质的区别,那就是:万海窟的人愚弄人的感情,而万花谷的人不会,她们只是单纯的拿男人修炼武功,不与人谈情说爱,更不会承若天长地久。
这是一件双方都受益的事情,所以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她们的要求。
西门攸闻言,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他爽朗的笑出声来,道:“这话更是在理,看来我万海窟,应该朝这方面考虑了。”
西门朔听到万花谷,脸色变得不太自然。
那个地方的女人却是性感美丽,一举一动都透着诱惑。可自他玷辱了万花谷谷主之女后,便不再招惹了。如今这个地方被柳泽兮重新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有鬼,他不经意就想到了雪姬。
柳泽兮当然是不希望在他们身上耽误休息的时间的,正想找个理由离开时,又一个门派走了过来。这些走过来的人可不是他们能够忽视掉的,因为领头的人是一位白发蓝瞳的中年男人,他目光冰冷,周身都散发着寒气。
西门朔一眼便瞟见跟在他身后的雪姬,心中有些隐隐期待起来。
他带着着人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如何任何抱拳,声音冷得万年寒冰,道:“两位宗主别来无恙。”
柳泽兮和西门攸一同抱拳回礼,还是柳泽兮先开口道:“庄主位居最北地,今日经法会的召开,倒是辛苦庄主跑一番了。”
雪风城虽是不理江湖纷争,可对于千机阁的这个柳阁主,他还是颇有好感的,毕竟这是他难得少见的真正儒雅之人。
他道:“辛苦谈不上,能次次受邀坐于天坛之上,并听得大师说法,对我雪漫庄园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种荣幸。”
柳泽兮笑道:“是,大师的一字一语,总能让人忘却烦恼,得到快乐,这便是佛的功德无量。”
雪风城点头认同,他眼神看向一直一言不发,依旧面带笑容的男人,道:“我家雪儿在江湖上游走时,承蒙你家大公子照顾,雪某再次向西门宗主道声谢。”
西门攸道:“雪庄主哪里话,孩子之间互相照顾乃是常事,何言谢字?你说是不是啊,朔儿。”
西门朔吧把目光从雪姬身上移过来,抱拳道:“父亲说的是。”
雪风城道:“既如此,我们先回去,你们请便。”
三人行礼别过,他走后,柳泽兮也离开了。
西门攸看着柳泽兮远去的背影,无奈道:“看来与千机阁的这个结,是解不开了。”
西门朔不解道:“父亲为何非要与千机阁交好?其他大家族不也是可以的么?”
西门攸道:“这不是交好,而是避免成为仇人,千机纵然收敛锋芒,但其强大程度远非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否则也不会再江湖上立足几百年而不倒。这样的家族,一旦成为敌人,将是一个异常可怕的对手。”
这也是他为什么宁愿舍弃西门广这个亲生兄弟,也要避免两家发生争端的原因。
西门朔想到了已经死去的二叔,便道:“这个时代,男人本就妻妾成群,一个男人,真的做到此生只守着一个女人么?如此的话,那千机阁岂不是人丁凋零?还如何能继续强盛下去?”
西门攸反问他:“我们万海窟人丁兴旺,可曾一统江湖?”
西门朔被堵得哑口无言。
西门攸继续道:“朔儿,你问这话,是不是心中有了困扰?对我们家族的天性有了怀疑?”
“不敢。”
“最好不敢,男人不忌讳多情,但最机会用情最深,情如毒药,一旦沾染,必死无疑,柳红衣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所以,你要认清自己的路,不要对女人投入感情,至于那雪漫庄园的千金,你还是收收心吧。”
那可不是一个可以随便的罪的家族,其冷血程度远非常人想象。他们家族中人,心冷得像块冰,一旦被西门朔招惹上,便不会像千机阁一样还会思量后果。
西门朔沉默下来,一拱手,便离开了。
独孤九坐于屋顶之上,欣赏落日余晖。
取下腰间的酒壶,仰头大喝一口,道:“总感觉最近几日不会太平,我估摸着会不会给我惹事儿啊?”
了无痕站在他身后,就像从前无数次如护卫般站立一样,他轻笑道:“自然不会,你怎么会这样的想法?”
“我会有这样的想法很奇怪么,你心里有没有点数?”
“有。”了无痕再次妥协,他一把抓住独孤九的臂弯,将他酒壶中的酒洒了些许在地上。
独孤九见酒洒落出来,顿时就怒了,还没等他发火,了无痕率先一把抱住他,道:“九叔,我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独孤九还没在他这个举动中反应过来,他本能性的开口问道:“去哪儿?”
“一个该去的地方,九叔,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
突然被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小子叮嘱,他老脸已经挂不住,他挣扎着推开对方,恼怒道:“你要走就走,这种安慰孩子的把戏是怎么回事?放手,你简直放肆!”
了无痕放开他,悉心道:“也是,九叔可是大人了,应该会照顾自己的,那我也好放心了。”
独孤九气得懒得理会他。
了无痕半开玩笑道:“九叔会想我吧?”
“贫道为什么要想你,我是得了失心疯了?”
“因为我只有你一个信任的人了,你都不想想我,这世界上,就没人想我了。”
独孤九说不过他,只能保持沉默,不过这话虽然肉麻,但让人还是很受用的。
了无痕还是走了,看向他消失的放向,独孤九总觉得他此行并不会顺心如意,甚至还有危险。这是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这一次,却比以往更为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