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见到叶宛若急忙解释，可她却半信半疑。
急得他薅起头上的头发，“公主要是不信，可以看菜最上方是否加了鱼珠，鱼珠可藏毒！”
叶宛若还是犹豫不定。
钦天监一跺脚，生气道，“公主可以让我扮做太监跟在身边，出现任何紧急情况我也可以及时出手相救！”
我当着他们的面吃下鱼珠，安然无事，众人才开始动筷。
不料，还真出现意外了。
而死的人是皇后，我名义上的岳母。
皇后的尸体完好无损，就连面色也依旧红润如常人，只不过没了鼻息。
据说皇后是在端午宴会结束后去见其养在宫里的面首，回宫后便一睡不醒没了呼吸。
御医们诊断后纷纷解释说皇后这是突然暴毙，没有任何中毒迹象。
叶宛若趴在病床前哭得悲切不已，突然茫然道：“那，那下一个是不是到我了！”
我跟着身旁哭得投入，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本来皇后是可以再多活几天的。
可她却跟踪我发现了我的秘密。
我在御花园的假山深处放血供养玉佩，玉佩里传来呜呜的冤鸣声。
我用法术将其声音破解，原来是我的未婚妻青黛有了魂识，可以和我对话了。
她向我讲述了遇害经过，还有一个秘密。
我认真听完，假山外却传来一个女声。
往外走两步便被皇后堵在假山门口。
她鬼魅一笑，“原来驸马是在和其他女子私通，怎么，公主要是满足不了你的话，可以做本宫的面首。”
我们之间离得越来越近，她伸手轻抚我的脸调戏。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贱蹄子比我和公主美，勾得你神魂颠倒！”
皇后贪图美色，轻薄过我好几次。
会在吃家宴时将脚勾在我腿间，并排时摸我的手。
皇上曾看到过，却视若无睹，“皇后的面首多，多一个驸马也不是不行。”
眼见她贴近我，准备挣开我的手去看假山深处有何人。
被我一把拉住，她却更加大胆剥开我的外衫，准备和我亲热。
我一把将其推开，她趁机跑进假山深处，没看到任何人，却看到我供养的玉佩。
瞬间脸色苍白。
“以血养魂，你！你是换魂术士！你供养这些魂器准备做什么！”
她想要逃走，却被我死死禁锢着。
“皇后，我当然是要你的躯体呀。”
5.
她还未发出惨叫，便被我点了哑穴。
手指拼命抓着地面想要挣脱开，却无可奈何。
我将她的手抓起，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换魂呢，很简单，只需要将你的血慢慢放干，再换上供养的魂器之血，你会感受到疼，却不能挣扎。”
她疼得目眦欲裂，指甲掐得快要陷进我的肉里。
突然，她眼睛瞪得更大，似乎想起了什么，认出了我。
我点开她的哑穴。
“是你！你就是那个贱人之子！”
“可惜，你现在才认出来。”
皇后养有一支亲兵。
当初叶宛若派的杀手没有将我父母杀死，只杀了我未婚妻青黛。
而皇后亲自带人，将我娘一刀一刀凌迟于我爹面前。
“裴远山，当初你抛弃我和这个贱女人在一起，而今我女儿喜欢上你们的儿子，真是天道轮回。”
她最终一刀杀了我爹。
事后，在我和公主成亲之日，她望着我的脸出神。
娘曾说过，我这张脸和爹年轻时九分像。
“驸马，你很像本宫的一个故人。”
“皇后娘娘多虑了，这世上长得像的人何其多，凑巧罢了。”
现在她知道真相了，可为时已晚。
我望着皇后身上的最后一滴血流尽，换上了我娘魂器里的血。
再等等，我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皇后的葬礼办得十分仓促，皇帝不想伸张皇后是被其面首毒死的。
听说皇上将钦天监从牢里放了出来。
在行完祭拜礼后，我起身时被一张灵符镇住。
钦天监举着尚方宝剑朝我喧嚣而来。
“区区术士，我这灵符已将你封印住，看你还能往哪逃！”
我被灵符封印住难以动身，只能躲在公主身后。
急忙红着眼辩解，“公主，苍天有眼，钦天监如此污蔑我，你要做主！”
见我这般委屈，叶宛若脸上出现迟疑，“钦天监，毒害我母后的并不是驸马，你兴许弄错了。”
“公主，皇后的尸体脸的眉心中央有一颗红痣，那是被换魂后的标志！昨晚你看过皇后的尸体，你忘了吗！”
钦天监举着剑势必要将我拿下。
换魂师傅曾告诫过我，“尚方宝剑有真龙之气，换魂术士的真身只要被其划破变会灰飞烟灭！”
眼见剑尖离我越来越近，周身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我决定反客为主，从公主头上拔出银簪，逼近脖颈。
“公主，我们夫妻两年，对你我可是尽心尽力，爱护不已，今日你却要听信钦天监的谗言对我痛下杀手！你置我于何地，置我们之间的感情于何地！”
众人被我的质问声唬住，钦天监也陷入沉默。
我将银簪递到公主手中，“与其被别人杀死，不如交给公主来了结我！”
紧接着，我抛出惊雷。
“就连你腹中的孩子，日后一出生便没了爹。”
皇帝大惊失色。
整个皇宫他就只有公主这一个孩子，现在公主有了，意味着他有外孙了！
我拉出御医，让其上前当众给公主把脉。
御医细细把脉后确认，公主确实怀有身孕。
皇帝见状急忙将钦天监手中的尚方宝剑收回，毕竟公主在和我成亲之前也曾养过面首，但不曾有孕，无法为皇家续后。
我这个种公留着还是有用的。
公主让其他御医来把脉确认，确实怀有身孕，算时间是上次圆房的时候怀上的。
她转身从怀里抽出皮鞭，狠狠抽在钦天监身上，怒骂“驸马岂是你能污蔑的，再有下次，让你人头落地！”
我将灵符从身上撕下甩在钦天监脸上，对他微微一笑。
和我斗，你道行还不够。
公主怀孕后，更加粘人，对我做的菜更是离不开。
她的气色越来越好，肚子也越来越大。
皇帝每日来看望公主，对这个还未出世的长孙满怀期待。
即将迎来每年下江南南巡之日，我在公主府里收拾行李，被一阵吵闹声吸引。
仔细一看，是慧贵妃带着她的侍卫闹上门来。
6.
慧贵妃是我未婚妻青黛的生母。
她身边跟着的侍卫是皇帝赏赐的暗卫之一。
“公主，我听闻民间发生一桩冤案，有人为了强抢美男，将其未婚妻抛尸弃野，你说，这人心肠歹不歹毒。”
叶宛若眉毛一挑，挑衅道，“就是本公主做的又能耐我何？不过是贱民一个，怎么，慧贵妃今日这般愤慨，听闻您在入宫前曾与青梅竹马生过一个女儿，为了入宫将其丢在尼姑庵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我杀死的贱民是你的女儿呢！”
慧贵妃的指甲陷进了肉里，当下又碰不得公主，只能拿我撒气。
“驸马厨艺超群，本宫也怀有身孕，陛下说只要我想要的，天上的星星都给我摘下来。今日想吃驸马做的糖醋鱼。”
叶宛若的眼睛瞬间冰冷，犹如毒蛇般，死死盯着慧贵妃的肚子。
王位只能是她的，不能让这个贱人生下父皇的孩子！
慧贵妃从怀里掏出免死金牌，让侍卫将我押走。
到她寝宫内，我尚未开口，她一巴掌便扇在我脸上。
“裴玄，当初你跪在我面前答应我会照顾好青黛，却没能保护好她，让她惨遭公主毒手！”
当初我向青黛求亲时，她说这辈子只有娘亲一个亲人，虽在宫中身不由己，但对她算得上是尽心尽力。
于是趁慧贵妃去庙里求佛之际，我俩扮做宫女和太监见了慧贵妃一面。
她这辈子只有青黛这一个女儿，“青黛虽从小寄养在尼姑庵，但吃穿住行我打理妥当，让她从小锦衣玉食，作为母亲，自然是希望她能嫁个富贵人家免得受罪。”
而我出身寒门，唯有通过科举才能翻身。
我跪在她面前，向她承诺等我高中之日，衣锦还乡，风风光光地娶青黛进门。
没想到命运弄人。
我自认理亏，从怀中掏出供养青黛魂魄的玉佩递到她手上。
慧贵妃握着玉佩，震惊地手都在颤抖。
“裴玄，你可知换魂术士寿命不长，一旦使用此术，哪怕青黛活过来了，你也不能陪她长久。”
“没关系，只要她能活过来，我在所不惜。”
她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放回我手里。
公主带皇上冲进寝殿时我正在抡着厨勺做鱼。
皇上夹在中间不知帮谁，手心手背都是肉。
无奈之下只能装作无事发生坐在餐坐上吃鱼，吃得不亦乐乎。
“驸马，此次下江南你一定要随行，我和宛若离不开你这手艺。”
这鱼你们当然离不开了，这可是催魂鱼。
夜里。
皇上和公主在亭子里商量。
“宛若，既然我有了后，你也有了身孕，这驸马，留着始终是祸患。”
“父皇，我还是舍不得。”
只见皇上目光骤冷，厉声道，“这皇位和驸马，孰轻孰重？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
“那慧贵妃呢？”
“生完孩子后也不能留。”
两人目光交汇，瞬间有了计划。
7.
南巡到江南时，突下暴雨，我们一行人找了个客栈休息。
刚一进屋换好衣衫，公主将一碗鸡汤递到我手里。
“驸马，这碗鸡汤你送去给慧贵妃，她怀着身孕，也该补补了。”
她笑得渗人。
方才我明明看见她往鸡汤里加药了，这碗想必是催命汤。
我和她的贴身侍女将鸡汤送到慧贵妃屋内，见她喝完整碗鸡汤才返回。
翌日。
慧贵妃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客栈大堂。
见到叶宛若还亲切地打招呼。
叶宛若气急败坏地拉着我回了屋，举着鞭子朝我抽来。
与我一同前去送药的宫女也没能幸免。
“你们这群叛徒，为什么慧贵妃喝了那毒鸡汤还能活蹦乱跳！”
不待我开口，宫女急忙辩解，“公主饶命，奴婢和驸马确确实实端着鸡汤送到慧贵妃那里看着她喝完的！说不定毒药药性还没发作，咱再等等看。”
叶宛若的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
我走到她身边给她捏着肩安慰她。
夜里，我在她耳边吹枕边风，“会不会是皇上不想失去这个孩子，暗中派人默默保护着慧贵妃，想必是想将皇位传给慧贵妃的孩子。”
她眯着眼望着天花板，伸手想要去触及目光所及最高的权势。
第二天叶宛若亲自下手了。
趁着天气放晴，皇帝提议泛舟游湖。
我们同乘一条船，行到湖中央时，公主提议钓鱼。
趁慧贵妃放鱼饵之际，她从身后偷袭，没想到脚底一滑，自己调入了湖中。
我见状急忙跳入湖中救人。
叶宛若不会水，连呛到几口水后，溺水了。
我将她打捞上岸时她已经昏迷，身下留了一滩血。
皇帝心急如焚，急忙划船回岸边宣御医前来问诊。
不料御医们看过后纷纷摇头，“公主流产了，又溺水，身体元气大伤，这些时日得好好修养，切不可动武动怒。”
我每日认真熬药将药喂到她嘴边。
她起初还能说话，还能下床动，一生气就砸屋子里的东西。
后来连嗓子都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越来越虚弱。
所有侍卫和宫女暗地里称赞我对公主多么至死不渝，生病了衣不解带地陪伴左右。
就连皇上来了也不免连连称赞。
叶宛若伸着手想要留下皇上说些什么，却被我将她的手握住。
“驸马，朕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为我的宝贝女儿选了良婿，有你照顾她，我放心了。”
我抬起手旁的药，举着勺子，一口，一口，喂进她嘴里。
犹如她当初为了控制我喂我药一般。
7.
和她成亲后，她怕我报复。
派人寻江湖秘药，那药能让人失去记忆，而副作用极大。
“公主，此药服过后，醒来便什么都记不得，会完全听信于你。但此药会危急性命，甚者会缩短寿命，公主要三思。”
“本宫不过要一个玩物罢了，这个没了便养下一个。”
夜里，我将所有记忆和换魂之术默写下来，藏于院中桃树之下，并在我的胳膊下刻字铭记。
翌日。
她端着药朝我走来。
笑着将药一口一口喂进我嘴里。
“驸马，只要你喝完这药，我们日后便能更加恩爱。”
喝完药后我便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时，大脑一片空白。
望着胳膊上的桃树二字发呆。
她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告诉我是谁，如何爱她，我要如何听她的话。
但我的心依旧空落落的，感觉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趁她出宫之际，我去桃树下翻找，终于找到了属于我的记忆。
而现在，她是鱼肉，我为刀俎。
喂完药，我将她身上的血一点一滴放尽。
过程中，她想要起身挣扎，被我一把按住。
“公主，你这辈子出身高贵，却仗着自己的权势胡作非为，视人命如草芥，现在你也是草芥了。
不对，我的青黛会替代你，她善良勇敢，懂得黎明百姓之苦，比你适合做公主。”
叶宛若见挣扎不动，想要咬舌自尽，被我掐住脸颊，动弹不得。
“我不会让你的这服身体出现残缺的，我要给青黛一副完美的躯体。”
天色微白，最后一滴血放净，注入青黛的魂器之血。
待她醒来之时，便是我的青黛。
天光大亮。
皇帝带着慧贵妃来看望公主。
他让我出去，说要与公主单独待一会儿。
我在屋外听见他和慧贵妃说要除掉我，说既然公主没了生育能力，命不久矣，那这江山的未来只有交给慧贵妃肚子里的孩子。
慧贵妃嫣然一笑，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下周便是皇上的生辰，最好的贺礼便是我。
8.
宫里张灯结彩，一片祥和。
皇上为了办一个隆重的生辰，将夜明珠铺满整个寝宫，入夜后也明亮如白昼。
各个大臣为了在宴会上献宝，拼了命地搜刮民间珍宝。
宴会开始前，皇上带着慧贵妃来寝宫看望公主。
“驸马，念你这些时日照顾公主辛苦，这西域进贡的珍馐美酒便赐给你。”
他示意我饮下。
我感恩戴德地接下美酒，在他面前一饮而尽。
他从腰间抽出宝剑，一剑朝我劈来！
不料下一秒慧贵妃一根银簪插进他的左肩。
整个人便瘫软在地，如同烂泥。
“皇上，你还记得在我殿内我敬你的那杯酒吗？那是夺命酒。”
皇上口吐献血，一脸震惊，他不敢相信最信任的慧贵妃竟然对他痛下杀手，还有钦天监竟然也骗了他！给驸马喝的酒里没有下毒！
“对了，忘记告诉你，我怀的不是你的孩子，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我感到恶心，你忘记当初是如何拆散我和萧郎的吗？
你为了一己私欲，用他和我女儿的性命威胁我进宫，却在我入宫后对萧郎赶尽杀绝，将他阉割成太监逼他自尽！
本以为我将女儿养在尼姑庵远离纷争能换取平安，没想到你的女儿和你一般狠毒！
这一桩桩，一件件，就等今日，把你除去，平息故人冤屈！”
皇上听完这些气得又吐了一口血。
我急忙将解毒丹药喂进他嘴里。
“你还不能死，留着躯体有用，你这幅身体是要留给我爹用的。”
他望着病床上的公主，似乎明白了什么，拼了命地想要再去看公主一眼。
“别挣扎了，公主已死，现在里面的魂是我女儿青黛。”
慧贵妃一番话杀人诛心。
皇上整个人气晕过去。
我和钦天监相视一笑，拿出工具准备换血，而慧贵妃则去主持今晚的宫宴。
没错，钦天监也是我的人。
钦天监师从圆寂大师，当初皇上去寺庙里祭拜，看上了庙里的扫地丫鬟，将其玷污。
圆寂大师愤愤不平，说恶人自有天收。
皇上不屑一顾，一声令下，将整个寺庙的人屠尽，一把火烧了。
而当时的钦天监年幼，在那场祸事中侥幸活了下来。
我让他去宫外接皇后回宫，当初让其假死换魂，为的就是今日能让我们一家人团聚。
钦天监长叹一口气。
“裴玄，换魂术士的寿命不过三年，加上之前公主对你下的药，你的寿命只剩三个月了。”
“圆满的三月寿命，胜过苟活百年。”
9.
三日后。
皇上和公主醒了过来。
他们现在已是我爹和青黛。
两人见到我泣不成声，抬头看到对方陌生的脸庞惊得不知所措。
我和我娘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他们细说。
但我没说我只有三个月的寿命。
我爹不懂朝堂上的政事，是慧贵妃一把手教的。
慧贵妃进宫前乃是才女，这些年在深宫中也没闲着，钻研术法，应付起朝堂政事来游刃有余。
而青黛一改往日公主在时嚣张跋扈的作风，宫人们暗地里讨论说公主被夺舍了，所以痛改前非变成好人。
而我娘将之前皇后养的面首统统解散，一心扑在厨房研究各种吃食，短短两月，我们长胖了十斤。
钦天监来找我辞别，他要完成圆寂大师的心愿，将寺庙发扬光大。
我给他留了不少银两，他拍了拍我的肩，“没事，反正我没钱了只要拿着你给我的令牌，随时取钱。”
他倒是很乐观，临别时，拍了拍我的肩膀，不再言语，但眼里满是伤感。
我剩的时日越来越少。
青黛喜欢海棠花，我在宫内专门开辟了一个寝宫种海棠花。
“青黛，如果有一天我先你一步离开，就将我葬在这海棠苑，我与海棠花并存，陪你一季又一季。”
“呸呸呸，你别想着偷懒呀，咱娘最近比较勤快，才没让你下厨做菜的，你再伤怀悲秋的，以后的菜由你来做！”
她揪着我的耳朵将我丢进厨房。
海棠花开得最盛的时候，我拉着青黛陪我在树下赏花。
“我有点困了，靠着你的肩睡一会儿。”
她轻抚着我的头，唱着我爱听的小曲哄我入睡。
青黛擦干眼角的泪。
她早就知道一切。
当树上的海棠花飘落散尽，只余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