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秋高气爽的艳阳天。
钦天监里一如既往地安静。
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员,各自在自己固有的位置上打坐修炼,只有钦天监的尹正田济,独自一人在正殿里背负着双手缓缓地踱着步。
他在努力地试图破解自己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大家每天都在刻苦修炼,可每个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却在玄门的修行道路上举步维艰进步甚小,照这种态势发展下去,只怕一直修炼到死的那一天,大家都还是停留在玄门的大门之外不得其门而入……
“田济,你心无旁骛的在想什么?朕进来了你居然听而不闻视为不见。”
惊醒后蓦然转身,看到皇上就站在自己身后的田济,急忙跪下行礼:“臣正在苦思玄门中的修炼方法,所以没有听到皇上进来的声音,还望皇上恕臣大不敬之罪。”
皇上摆了摆手:“去把他们都叫进来,朕有话要对他们说。”
田济急忙转身出去,在大殿额门口那里敲响了云板。
别看钦天监的实力不济,但房屋布局陈设布置和平时的用度器物,全都是有板有眼地仿照仙家风格打造而成。
所以这里就是一个典型徒有其表的所在!
皇上悠悠然坐在了平时只有田济才有资格坐的、那把宽大而锦绣华丽的椅子上,一边漫不经心打量着这座宫殿里的简单婉约的景物摆设,一边用一只手把玩着另一只手上戴着的一个古玉扳指。
这个扳指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价值连城的财产。
其他所有的家产全都被家族中的人瓜分了,再没有任何一件东西给过他,人家的理由很充分:我们拥戴你当了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你还要你父亲的家产干什么?
很快大殿里就进来了十几个人,先一起跪下给他行了君臣之礼,然后就起身分成两列站在了一旁。
这十几个人全都是一袭雪白的长袍,头上还束着金冠发箍,看起来个个丰神俊逸仙风道骨,倒是很有几分仙家子弟的气势派头。
皇上先挨个扫视了他们一圈后,不慌不忙地开了口:“朕决定让陈天赐来钦天监当你们的掌门人,他虽然年轻也没有什么资历,但他的本事比你们大。”
这是他之前来这里使用过的套路,但上次因为他子有所顾忌,舍不得拿自己的“孩子”套狼,所以只是在嘴上说说而已,但这次他打算来真格的。
他还是不相信:当这件事真实发生的时候,这些人还能这么淡定从容与世无争!
他相信人性中恶的一面必然存在,所以他想来想去后还是决定冒险一试,他想用这种办法激发钦天监这些人,对陈天赐产生集体仇视围攻。
他也同样相信人多势众的钦天监,只要这些人想,他们就一定有办法对抗陈天赐。
这是他这次众多计划中的第一个方案……
田济立刻松了口气的样子:“这是臣等求之不得的好事!之前臣曾亲自前往镇北王府,试图恳求那位陈小侯爷来钦天监,为我们答疑解惑指点修行之法。奈何他因一事对我们钦天监心生间隙,所以不肯答应前来。”
皇上突然想起:这件事田济之前好像对自己禀报过。
但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了:天子要操劳整个天下之事日理万机,哪能记得所有的事情?所以他就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他因何事对你们心生间隙?”
田济的脸上浮现出了尴尬难堪的表情。
他心中暗想:这件事我之前明明已经奏报过,为何皇上还要再问一次?
见他不吱声,皇上神色一凛:“朕问你话呢!”
不由之主打了个机灵过后,田济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回答:“只因赵飞尘之前屡屡打着是我钦天监首席大弟子的名号,到处巧言令色招摇撞骗,还多次不知羞耻冒犯骚扰陈天赐的妻子:镇北王府的长乐郡主,所以陈天赐才对我们钦天监心生了间隙。”
皇上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赵飞尘,这件事朕知道。
因为赵飞尘被他下了禁足令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过任何消息,所以他是真的已经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于是他笑了笑:这件事不足为虑,朕会和他讲明其中的原委。
随后他话锋一转:“只是朕若将那陈天赐请来此处执掌牛耳,你又该如何自处?”
正两句话挑拨的意思就过于明显了……
田济立刻再次跪倒在地大声回禀道:“钦天监监正一职本就该有德者居之,臣既无才也无德早就该退位让贤,若陈天赐肯前来指教我们意一众人等,臣心甘情愿奉他为主事监正。”
这番话音一落,他身后的那些官员也先后跪倒在田济身后。
一起异口同声地说道:“臣等以田大人马首是瞻,愿奉陈天赐为钦天监主官。”
皇上心里已经在破口大骂!
但他脸上怒气一闪即逝之后却很淡定地点点头:“那么这件事就这么议定了。”
显然他的这招暗中挑拨离间之计,并没有取得期望中的得逞。
所以一走出钦天监大门,皇上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口中还低声怒骂道:“一群无用的废物!一个个都是素位尸餐之徒。”
跟在他身后的成见和干公公互相对视了一眼。
然后互相摇了摇头。
都在示意对方不要接这个话茬。
两人天天在一起伺候皇上,每天你一转脸就看见我,我一抬头就是你背影,所以早就有了同舟共济患难与共的默契友情。
自然谁也不想看着对方倒霉惹祸上身……
皇上走后众官员也随之散去,其中却有一人去而复返。
此人不但是田济私下里的至交好友,而且还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算起来两人之间已经有了将近三十年的深厚友情!
他走到田济身旁低声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件事似乎不太对劲呢?”
田济一愣:“此话何意?”
“我听皇上适才和你言语之间,好像有挑拨离间之意。”
若不是知根知底绝对彼此信任,这种话谁都万万不敢说出口。
这可是直截了当地想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