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午后回到的书院，杨牧一觉睡到了黄昏天暗才被康有为叫醒吃饭。
又是一桌美味，不止康梦岚和子渊，就是大师兄和师姐也特意跑来蹭饭，可见他们早有预谋。
吃完后，程英还不忘留下一句：“康师弟，师父那边还要请你多跑一趟，他老人家要考校一下你这段时间的修炼。”
说是考校修炼进度，实则是不是嘴馋了，也无人知道，更没人敢问。
康有为心领神会，很快便跑到后厨去忙活了。
……
翌日。
杨牧前往柳清歌的房间探望。
柳清歌察觉到有人靠近，缓缓睁开双眼，见是杨牧，道了声谢：“多谢杨兄了！”
自己醒来便出现在房间中，想必是杨牧帮忙，他封闭的六识，炼化体内王文道的剑气，到了昨晚后半夜才稍微恢复些意识。
现在虽然没有把体内的剑气完全炼化，但也能勉强压制住了，不影响平常行动。
杨牧微微有些惊讶道：“你的修为又有精进？”
柳清歌笑答：“嗯，对方的剑气蕴含十分庞大的力量，我若能全部炼化，不止剑意能有所加强，境界应该能直接达到玄海九重！”
好吧，又是个挂壁！
一个个活得比我还像主角。
二人闲谈了几句，先去隔壁蹭了顿饭后，便询问着夏康二人要不要下山，前者要修炼，争取尽快突破玄海九重，后者则表示愿意。
杨牧与柳清歌带上康有为，随后先上了青鹤山顶，去找郭靖黄蓉。
毕竟郭靖的那几个伙计还在山下住着呢，回来了自然要去打个招呼。
这还是杨牧第一次来到青鹤山顶，一座展翅的石鹤雕塑，活灵活现，不远处一个山洞中，隐隐传来几道话语声。
杨牧三人正要走进去一看，却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了回来，若非修为达到了玄海境，怕是要被震得倒飞出去。
他略微思量，就知道怎么回事，当即退后几步，拱手拜道：“晚辈冒昧来访，叨扰了！”
他还不太清楚这个老顽童的性格如何，若是与自己所知的一样，这话就容易惹得对方厌烦，若是个真正德高望重的前辈，这话倒不失体统。
反正得罪了前者，总比得罪了后者要好。
毕竟前者尚能补救，后者怕是直接歪歪了！
只见一道残影迅速靠近，出现在三人面前。
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大衣，随意的披在身上，腰间一条麻绳束住肥腰，不高，略胖，满头灰发杂乱无章，圆润的脸蛋甚是红润，一点也不显老态，嘴上残留着食渣，手指上还沾着油脂，看起来十分邋遢。
凑近了，一股臭气扑面而来，也不知是他拖沓着草鞋的脚臭，还是从未洗过澡的体臭。
杨牧先入为主的观念，丝毫不在意对方的不修边幅，反而将弯着的腰直起了几分，满脸笑意的看向对方。
这番打扮，想来他知道该如何应付了。
柳清歌屏住呼吸，眼神平淡的看着来人，眼中没有露出一丝异色，读书人的傲气，不以貌取人。
康有为少年心性，为人腼腆内向，虽心有不喜，但并不会表现出来，目光中尽是童真，这眼神，倒是与对面的老顽童又几分相似。
同样的，老顽童也在打量着三人，不过他的目光只是从杨牧的脸上瞥过，没做一丝停留，倒是在柳清歌身上看了许久，随后落到康有为身上。
“小娃娃，可还记得老哥哥我？”
听到老顽童的声音，康有为明显的一愣，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惊喜大叫：“啊，是前辈你呀！”
他的体质天赋特殊，并未检测出修炼资质，也唯有黄玉箫见其一面后，看出了不同，但苦于不知修炼方法，便将其搁置在山下，就这般过了数年。
直到老顽童找到他，才将其特例收入书院之中。
当时康有为记得自己在账房里算账，姐姐只会做菜，不懂陶朱之道，便只能由年幼的他来承受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正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道笼罩在斗篷下的黑影，声音带着几分苍老，但语气却十分幼稚的说道：“小娃娃算账呐？”
康有为点了点头：“嗯！”
“你这么小就懂得算账，老顽……老哥哥我可是对这算盘什么的头疼的很呐！”
康有为不禁笑道：“那你跟我姐姐不一样，她是完全不懂，没回算我帐，头疼的都是我。”
“哈哈哈，有趣有趣，小娃娃真是有趣。”
“不过这没意思，要不要老哥哥我教教你有意思的东西？”
康有为好奇的问道：“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啊？”
他虽腼腆，但对于这种不打面的交流，说气话来却流畅不少，也没有感到多害怕。
“嘻嘻，这个不能说，你只说愿不愿意学就行了！”
康有为歪着脑袋：“你不说，我怎么回答你呀！”
“嗯……好像也是，那我还是告诉你吧！”
黑影沉吟片刻，摸索着下巴说道：“你这小娃娃天赋尚佳，浪费在这属实可惜了！”
“院长也这么说过，只是不得修炼之法……”康有为略显伤感的说道。
“嘻嘻，那你可知我是来干嘛的？”
康有为挠了挠头，这怎么又绕回来了，只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心里觉得这人说话颠三倒四的，他有些跟不上节奏。
“真笨，不过看着也笨，那我就告诉你吧！我是来给你送修炼之法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康有为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疑有他道：“真的吗？”
“就问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老顽童不管其它，强调了这句。
康有为面色红润起来，是太激动的缘故，一板一眼的答道：“惊喜，意外，开心！”
“哈哈哈！”
似乎是得到了极大满足，老顽童开心大笑起来。
“好，我这便传你修炼之法！”
此刻当真是幼稚鬼遇到了天真鬼，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老顽童伸出一指，点在了康有为的眉心，一部名为玄火御神经的功法进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里面记载着各种操控火焰的法门，精至入微，修炼到极致，可统御天下所有火焰，且能吸收火焰壮大自身……
察觉到这部功法与自身的体质形成共鸣，康有为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体内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顽童见事情办完，并不急着走，而是与他玩闹片刻，留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
“每日三餐准备好老哥哥我的饭菜，且不能重样，端到账房即可，我饿了便来吃，不饿你们就端去喂猪！”
对方与自己有大恩，康有为自当遵从，本来家里就是开酒楼的，这根本不算什么事，而且为了以示尊重，但凡他在酒楼中，便亲自下厨烹饪，自己不在就让姐姐代劳，这数月来从未断过。
老顽童也确实没有天天来吃，剩下的饭菜也遵从他的话拿去喂了猪。
而老顽童不知自己临走时的那句玩笑话，被对方当了真，毕竟常有言：不吃就拿去喂猪，这才顺口一说，殊不知康家酒楼的猪得了福，时不时有珍馐美味奉上，一个个长得膘肥体硕，满身横肉。
现在还未到杀猪的季节，不然康有为自己也行尝尝吃了这么多好东西的猪肉是个什么味道。
言归正传。
老顽童当时正觉得好玩，才披了件不见人的斗篷，倒并非要隐藏身份，此刻被对方认出来，反而有些欣喜。
“嘻嘻，正是老哥哥我！”
康有为今日得见恩人真容，不由多看了几眼，记在心中，一躬到底，拜谢道：“多谢前辈传功之恩！”
老顽童摆了摆手：“哎呀呀，不要什么前辈前辈的，上一个当面喊我前辈的现在都改口叫大哥了，不如你也叫我大哥吧！”
心想有个厨艺惊天的小弟倒是件不错的妙事。
康有为连连摆手，声称不敢。
老顽童有心与他掰扯掰扯，但现在还有另外两个人，便没有多言。
“你这小子有点意思啊！”
老顽童看向柳清歌，语气颇含深意道。
柳清歌几番波折，早已将心境磨练的于手中的剑一般，惊神不变，面对老顽童亦是能从容淡定道：“见过前辈！”
“你这小子……也罢！就你这性格，一看就知道不会聊天，我不跟你计较，就有一言，你听不听？”
老顽童前半句嬉笑，后半句突然认真了起来。
柳清歌见状，拱手一拜：“请前辈指教！”
老顽童受了他一礼，抚了抚胡须，装作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语气一改之前的幼稚，沉着道：“不修剑心自在，何以修剑；不观心境之明，何以往生？小子，你命薄，勿作！”
柳清歌心下一凛，对方的话宛如大道梵音般狠狠撞击上他的心灵，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自修炼后就从未动摇过的心境，居然在对方的一句话下莫名的颤抖起来。
一道裂痕悄然浮现。
柳清歌凝神盯着对方看了许久，心中开始产生迷茫，不知对方的那句话何意，听起来十分深奥，发人深省，但他苦思不得其解，正要开口询问时，对方却无视了他，最后将目光看向杨牧。
眉毛微微一挑，摸着颌下的胡须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杨牧也这般盯着他。
二人注视了片刻，杨牧先沉不住气，脸上挤出一丝还算礼貌的笑容，亲切的喊道：“周大哥！”
老顽童手上的动作一停，嘴角微微下撇，然后在杨牧一脸诧异的表情下，大吼一声：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