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喉咙一股清流滑下，老汉渐渐恢复了一丝意识，睁开了眼睛。
见到面前出现的两名陌生少年，老汉声音略带沙哑的问道：“我……我这是……在哪，你们是谁……”
“张叔，张叔，是我，虎子啊！”孩子王挤上前来，指着自己说道。
“虎子……是虎子，呃……咳咳咳！”
也不知是牵扯到了伤口，还是因为激动的，老汉挺了挺身子，想让自己坐起来，可终究还是无力的趟了回去，随即面目狰狞，表情激动，厉声道：“跑，快跑，虎子，你们快跑……有多远跑多远，不要再回去了……”
孩子王虽然淘气，可何时见过一向老实的张叔如此，顿时被吓得不知所措，嚎啕大哭了起来。
杨牧见老汉神色似乎有些焦急，布满老茧的手向着虎子抓去，连忙握住了他的手，接过话茬，问道：“老人家，发生什么事了？”
老汉如今已然有些神志不清，口中咿咿呀呀的不知说些什么，最后双目圆睁，两腿一蹬，口中吐出短短几个字后，就撒手人寰，死不瞑目。
“有胡子，快……跑……”
胡子，是北方一众对响马，土匪的叫法，当然，一般山村土乡也会这般叫。
杨牧心头忍不住一颤，死了，又有人在他面前死了，虽然只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但他还是难免觉得有些感伤。
在这方面，梁宽显然比杨牧要好上不少，已经见怪不怪了。
“张叔！”
虎子一见老汉双腿一蹬，然后便不再动弹，七八岁年纪的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是死亡，知道张叔是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不由鼻子一酸，哭的更凶了。
被南宫月拦在身后的熊孩子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到虎子哭的稀里哗啦的，也逐渐被感染，跟着哭了起来。
一时间，哭声一片，南宫月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梁宽微微一叹，用手将老汉的眼皮合上，平静的脸上，眼中有着熊熊怒火在燃烧，仿佛随时都要喷涌而出一般。
“杨牧，南天城辖下，势力最大，高手最多的是一处名为天风寨的土匪窝，他们专劫富豪商贩，甚至连朝廷的官队也敢拦上一拦，头子是位和大伯实力不相上下的狠角色。”
杨牧不知道梁宽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他没有打扰，默不作声的聆听着。
梁宽继续说道：“此等规模的土匪山寨，绝不会去抢掠一群手无寸铁，身无分文的寻常百姓，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吗？”
杨牧目光微沉，道：“你是说杀害这位老汉并非那什么天风寨的土匪，而是另有其人？”
“天风寨是这一隅的霸主，下属零零散散的土匪山寨都已经被他们收服，有实力的全部到了天风寨做了当家的，只有些实力不入流的才守在一方，替天风寨看看场子。”
“往往大头的买卖都被天风寨的独占了，只有些蝇头小利才会轮得到这些小山寨的来分上一口……而他们，不足为惧。”
听到这，杨牧哪还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声道：“既然不足为惧，那便将这群为祸一方的毒瘤彻底拔了吧！”
梁宽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从老汉来时的方向，杨牧在询问虎子后，知道了那是黄村村民耕作的地方，与梁宽对视一眼，让南宫月照看住孩子，并多留了一匹马给她，然后便与梁宽同乘一匹马，身后跟着大黄，策马奔袭而去。
鸡无霸则是留下来与南宫月一同保护孩子们。
……
待离开了熊孩子们的视线后，杨牧就让大黄施展神通变大，然后骑在了它的身上。
修为达到了通玄三重的大黄，神通也得到了加强，身形比起之前要稍大了一圈，若是按这个趋势发展，估计等它达到通玄四重后，应该就有普通马驹那般大了。
背上少了一人，梁宽骑着的马儿速度自然是快了不少，但与大黄比起来还是稍差了一些。
每当遇到巨石拦路，马儿都要调头转弯绕路，而大黄却是几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健硕的四肢，加上坚韧的利爪，无论是平地奔袭，还是翻山越岭，都是强手。
梁宽看得羡慕不已，本来还想开口让杨牧换换，但一想到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重新咽回去。
马儿似乎是有些受刺激了，见一只狗居然能跑得比自己还快，也是拼了命的发足狂奔，速度竟意外的突破了极限，比以前快上不少。
一刻钟左右，杨牧他们已经来到了十里之外，随处可见的庄稼被践踏的一片狼藉，入秋，即将丰收的果实洒落在地。
抬眼望去，地上满是尸首，血水混着泥水流入沟渠，染红了一片，断肢残骸，滚轮在地的人头，将此处渲染成了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一张张惊恐万状的面孔，仿佛是梦魇一般，映入杨牧的脑海，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强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怒发冲冠，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仰天长啸，久而不止。
直到声音喊哑了，他才缓缓起身。
梁宽理解杨牧此刻的心情，若不是跟着南大哥他们见惯了杀伐血尸之事，他估计也会跟对方一样，为眼前的一幕赫然而怒。
但即便是他，此刻也觉得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心气难以舒畅，势要将那群胡子杀个精光，才能平息。
目光在杨牧身上停留了几分后，梁宽便看向了整个修罗场，这群土匪极为残忍，不是将人拦腰斩断，就是砍去四肢，削成人棍折磨致死，亦或是斩去头颅，在场的八十七口人，无一幸免，没有那种生命力强大，还尚留一口气的存在。
梁宽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随即一连串的马蹄印吸引了他的目光，用手拨开黍谷，只见泥泞的小路上，密集的马蹄印直达远方。
似乎想到了什么，梁宽面色大变，一巴掌拍醒杨牧，大声呵斥道：“快走，黄村要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