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家庭是杨溪最想摆脱的东西。
别的孩子有爸爸妈妈接送,家庭恩爱的时候,她躲在阴暗的小房间里,外面是父母吵架的声音。
她的母亲精神不正常,整天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让父亲丢尽颜面,不得已把她关了起来。
邻居们都知道这件事,背地里指指点点。
杨溪被别的小朋友歧视、排斥。
她的家庭破碎不堪,父母愚蠢低贱,让她从一出生就踩在泥潭里。
苦苦忍耐了二十一年,她终于找打一份还不错的工作,远离了那条肮脏、充满闲言碎语的小巷。
但亲情永远都是一种牵绊,母亲身体出了问题,她没办法置之不理,遂带她到大医院看病,谁知道她又闹了,让陌生人看尽笑话。
“你以后要是继续这样,我就不管你了。”杨溪红着眼,心中酸楚。
杨母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抽泣着道:“是真的,小溪,那是你的仇人,是她害了你外公外婆倾家荡产把我从监狱里救出来,是她跟她的丈夫害得你妈妈我这辈子没办法抬头做人!”
“那你跟我说说,你是哪个豪门的千金大小姐,能让他们下手对付你!”
杨溪真是受够了,但也只有顺着杨母的思路,才能让她停止吵闹。
你越不听她的,她就闹腾得越是厉害。
“你把手机给我。”杨母止住了哭泣,精神变正常了许多。
杨溪掏出手机递给她,“你会用吗?”
“我又不是土鳖。”虽然过了差不多二十年穷日子,基本的社交操作她还是会的,皮肤干燥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戳,查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再还给杨溪。
“你看看这个吧。这就是我年轻的时候,我那时候风光无限,直到那个女人出现,改变了一切。”
杨溪看着手机上的内容,身躯发僵。
虽然图片上的女人模样年轻,肤质比杨母好几千倍,但基础五官和杨母的一模一样。
“你是说,这个女人就是你?”
“没错,要不是那个女人害我,我怎么会让你过这种苦日子!”
杨母泪眼婆娑,舒尔激动地抓住杨溪的手,“小溪,木歌让我们母女俩吃尽苦头,你一定要记住这个女人的嘴脸!等你找到愿意照顾你的男人,我会亲自拉她下地狱。”
她早已算计好了一切。
如果不是突然有了杨溪,在二十一年前,她就去找木歌同归于尽了。
她在监狱里受尽了苦头,还有了孩子,但是个父不详的孩子!
从监狱转到精神病院,再出来,父母为了她病的病死的死,在给她找到一个男人依靠后,都走了,剩下她在这个满目疮痍的人世间活着。
如果不是孩子还小,需要人养育,她何必撑到现在。
她的精神,早就禁不住折磨了,是仇恨让她硬撑着一口气。
杨溪完全震惊住,不敢相信还有这种事,但照片实实在在摆在眼前,她连自我欺骗都没办法。
“孩子,你要记住司家的人,他们都是混蛋!”
杨母咬牙切齿地道,每一个字里都充斥着恨意。
然而她根本不了解杨溪此刻的心理。
杨溪觉得恶心。
她觉得母亲的过去好恶心。
一个开车撞死人最后嫁祸给妈妈好友女儿的女人,竟然说自己被害了。
杨溪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没坏到像她妈妈这样,又当又立第一人!
“妈,我送你回去吧。”
收好手机,杨溪搀扶住杨母,一股无力感包裹着她,没心情说任何事情。
但杨母很倔强,她知道女儿不信任她,眼泪断了线地流,“小溪,你相信我,是真的,我怀胎十月那么辛苦才把你生下来,养到这么大,你不能见死不救。”
又是这样……
“对,你是生了我,可我让你生我了吗?如果我事先知道自己在你肚子里,不用你做主,我先在出来之前就用脐带把自己勒死了!”
杨溪低低地咆哮,压抑着眼泪。
世界上总是有这种父母,以爱之名,以生育之名逼着你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
凭什么?
就凭在你肚子里出来吗?
那她无话可说。
“我这些年在酒店打工的钱,全都给你和爸爸了,我觉得我已经够孝顺了,你不要再拿你的过去来博同情了好不好?我查过了,你当年是不是被害的,还不一定呢!”
但你入狱是罪有应得!
这句话杨溪顾念亲情,没有说出来。
“回家了!认清现实吧!”
杨溪用力拽杨母的胳膊,她生气的时候,杨母是不敢反驳她的。
城中村的一条阴暗的小巷子,尽头那栋最丑陋的房子,其中有一户便是杨溪的家。
她难得回来一遍,一进门父亲就把手伸过来,问她要钱,杨溪冷着脸给了。
杨父好赌,但对杨溪不错,这些年杨溪工作了有钱,他渐渐地也不跟杨母打架了。
金钱对一个破碎的家庭真的很重要,可以换来短暂的平静。
把杨母安顿好之后,杨溪便离开了,跟中介联系,看房子。
林熙然给了她一千万,这笔钱,她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
入夜,司家。
吃完饭,司齐嫣开始打包东西。
公寓那边家具齐全,她只需要带几件衣服和必备用品去就行。
“齐齐,收拾好了没?”
司夫人端着热好的牛奶推门而入,一脸慈爱的笑容,“你先收拾着,明天我让你爸开车送过去。”
“奶奶真好。”司齐嫣扑到司夫人怀里撒娇,想起白天里妈妈说的那些话,从抽屉里拿了一张房卡放在老人家手里,“奶奶,这是公寓的房卡,您可以随时过去住,公寓的卧室很大,晚上我下班回来跟你一起睡觉。”
“哎哟,这样还真不错。”司夫人拿着这张房卡,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放进睡衣口袋里,“趁热把牛奶喝了,你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知道了,我弄完这些就睡,奶奶您快回房间睡觉吧。”
司夫人点头,走出房间,下楼又端一份牛奶去找林熙然。
“奶奶。”
“把牛奶喝了再睡。”司夫人在床沿坐下,看了眼还亮着的电脑,摇了摇头,“然然,你这么拼命干什么,你现在的成就,已经让同龄人难以抵达了。”
人家说,亲疏有别。
但她对这个大孙子,完全没有这种感觉,真真是放在心头上疼了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