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意快速地洗了个热水澡，感觉身体回温了，拿起安青给她的衣服。
提在面前，她的手指缩了一下。
这是她和安蓝分手不久之前，安蓝特别定制的情侣卫衣，一白一黑，她的白色，胸口处有一个小小的男孩绣花图案，而安蓝这件，是黑色的，胸口处绣着的是一个和她外观相似的女孩。
呼吸一紧，她将卫衣套上，走出浴室。
安青家里没有女式裤子，还好卫衣够长，刚好到了大腿中间，只要不做弯腰的动作就好。
一出浴室，她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安青坐在沙发上，望着她：“你还好么？”
虞知意吸了吸鼻子：“可能是着凉了，喝杯白开水就好。”
“等会儿。”安青起身，走进厨房。
不一会儿，他端着一杯白开水出来，放在茶几上。
虞知意坐下，说了声谢谢，端起茶杯喝起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安青坐在身边，既不看电视，也不玩手机，就那么干坐着。
两人心里都有坎儿，虞知意捧着茶杯，如坐针毡。
良久，她试图打破这份尴尬：“对了安青，你能不能查到那个小女孩家长的信息？还是要尽快联系她的家人吧？”
安青回答道：“她是靳家的小女儿靳欣欣，和家里人闹别扭一个人跑了出来，现在靳乔衍和靳太太正在赶过来的路上，虞知意，你挺会捡的。”
他的话语中带了些嘲讽，嘲讽虞知意接触的人是越来越尊贵了。
靳乔衍，易城博盾安保公司总裁，几年前凭借一己之力，横扫易城乃至华夏所有安保公司，甚至把最大的安鼎安保也吞了，在易城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虞知意真是会救人。
听多了温南风的嘲讽，安青随口一句的戏谑对她形成不了任何伤害。
她只道：“联系上了就好。”
“……”
空气又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虞知意十指抠着茶杯，心道等那个什么靳先生靳太太接走了小女孩后，她马上走人。
喝着白开水，她视线上抬，尽可能不和旁边的男人碰上，省得尴尬。
忽而，安青开口：“你还会想他吗？”
安蓝。
虞知意喝水的动作停住，视线垂下，看着杯子里的水。
想，她怎么会不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和安蓝种种甜蜜的过往就像梦魇一样，缠得她快要喘不上气来。
可如今，她还能说个想字吗？
没听到她的回答，安青失声笑道：“不会，对吧？”
虞知意还是没开口。
“你现在是温南风的女人，是易城人人艳羡的温太太，你很幸福，又怎么会记得小蓝？”安青兀自说道，整个人都陷入了悲恸中。
放下茶杯，虞知意的拳头压在膝盖上：“安青，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意义？所谓的意义，是什么？”安青靠在沙发上。
虞知意抿唇：“你和王素萃口口声声爱安蓝，可你们都不肯放过他，过去了的事就让他过去，让安蓝安息，不好吗？”
“安息？”安青提高了音量，坐直身体看着她。“你嫁给了温南风，在小蓝头七那天和温南风领了证，你让他怎么安息！他还能安息吗？”
虞知意沉默数秒，叹出一口气：“对不起，对不起，我也只能说这个了，对不起。”
“呵……”
安青轻笑出声，看着她的后脑勺。
片刻后，她听到了打火机响起的声音，旋即闻到了呛人的烟草味。
闭上眼吸了口气，脚踝忽然被什么顶了一下，低头，小奶狗正在她的腿边，用脑袋推她。
小家伙身上的毛发都结成了一团一团的，还未干，似乎很冷，不停地颤抖。
“对不起，我把你忘了。”
说着，她把小奶狗抱起来，扭头看向安青：“可以借你的浴室给它洗个澡吗？”
安青指尖夹着香烟，青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镜框：“嗯。”
末了，他补充了句：“浴室柜子里还有新的毛巾。”
“谢谢。”虞知意说。
抱着小奶狗进浴室，把它放在盥洗池里，注满了热水，替它洗掉身上被溅到的沙粒。
抬头看着盥洗池上的镜子，镜子里映印出了黑色的卫衣，绣花的小女孩，水雾上升，恍惚间她看见了安蓝的脸。
浑身一颤，睁了睁眼，镜子里沾了些水雾，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阿嚏……”
又打了个喷嚏，用手背揉了揉鼻尖，她拿出毛巾将小奶狗包起，走出浴室。
走着走着突然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地面放着一个狗粮盆，里面盛满了一颗颗的狗粮。
虞知意吃惊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它还很小，可以吃这个吗？”
应该喝奶吧？
安青的烟已经抽完了，看了眼她怀中的小奶狗，道：“这个不硬，它可以吃。”
“好吧。”她说。
把小奶狗放在地上，它嗅到了食物的味道，鼻尖在狗粮上蹭了蹭，伸出小舌头尝了一点，然后大快朵颐起来。
虞知意蹲在它的身旁，替它擦拭毛发。
嘴上漫不经心道：“这里怎么会有狗粮？”
她从来没听安蓝说过，安青还有养狗的嗜好。
安青沉默片刻，道：“以前养过一条狗。”
“以前？”虞知意想也不想就问出口。
好一会儿，她才听见安青说：“死了。”
抬头看他，虞知意看见他的脸色有过一丝异样。
意识到似乎问了不该问的事，她抱歉道：“对不起。”
安青低头看她：“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
他不想听她说对不起，她的一句对不起，安蓝就没了。
虞知意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秒：“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安青问：“为什么嫁给温南风？”
话没说上两句，又绕到那些事上。
虞知意低着头，看小奶狗吃东西，没回答。
安青接着又问：“和温南风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虞知意还是没吭声。
他最后问道：“你和温南风在一起，小蓝死之前知道吗？”
安蓝，温南风，安蓝，温南风。
能不能放过她了？！
眼一红，她睁着眼，瞪着他：“可不可以不要再提安蓝？！”
她的音量有点高，小奶狗被吓了一跳，呜咽的两声，换了个位置继续吃。
“不提？”
安青从沙发上起来，蹲到她面前。
一把揪起她的衣领，他红着眼：“你让我怎么不提？小蓝是因为谁才死的？我不提，小蓝就能活过来吗？你就能安安稳稳地度过后半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