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层故意缩短了收进去的暗层,如果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到。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宝宝,嘴上说着我就看一眼,手已经把暗层拉了出来。
一把古筝浮现眼前。
那是一把有些破旧的古筝,琴身有着几道细微的划痕,表面上的油层已经裂开了些许。
这……是发布会那天,温南风弹奏的古筝吧?
指腹轻轻压下,闭眼轻轻一拨,婉转温柔的旋律溢出,那天温南风弹奏的曲调,又回响耳边。
她虽然不太懂琴,却也懂这把琴选材上乘,年头已久,算保护得非常好了。
嘴上说着不再喜欢弹古筝的人,却暗戳戳地把古筝藏在离身边最近的地方,不愧是口嫌体正直的老干部。
睁眼,她划过琴弦,视线落在古筝的一侧,忽觉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
身体靠后,她看见古筝的右侧,有一根发旧的琴穗。
琴穗的颜色几乎快褪完,发白发旧,穗子也松散了,原本应该是整齐的扎口,如今有两根穗子叉了出来,不难猜出,是穗子散了,老干部自己把它重新绑上,却又没办法像机器绑得那么整齐,才会看上去有些松散。
都这么旧了,还舍不得换?是怕被发现?
取下琴穗握在手心,心里突然有个想法。
手机响了起来,她还在考虑着怎么实施那个想法,如今被打破,回了神。
随手把琴穗放在口袋里,她拿出手机,见是安青。
小脸一僵,她才想起来她把安青给忘了。
将暗层推了回去,她转过办公椅,接通电话:“安青?”
“约定的期限到了,考虑得怎么样?”安青开门见山。
虞知意尴尬地摸摸后脖颈,很低声地说了句:“这么快……”
安青听不太清,问:“你还没想好吗?”
“呃……嗯。”虞知意讪讪地回答。
安青又问:“我看见发布会了,你打算复出?如果是这样,安萃可以全力打造你,替你申请各种大小比赛,帮你回归华夏舞坛。”
虞知意倒也没想过还要继续比赛,便说:“还是算了,比了那么多年,累了,跳不动了。”
八岁开始登台,截止离开舞台前也有十五六年了,如今又离开了这个舞台整整两年,她已经不想再比。
安青沉默数秒,问:“那你考虑得怎么样?”
虞知意苦笑道:“好像我眼下只剩下了这个选择?就当提前退休养老算了。”
学舞到最后,最好的出路就是当导师带出优秀的团队或个人,跳不动了再教,或提前教没太大区别。
安青那边轻笑了声,说:“恐怕没你想的那么轻松,你是安萃成立的第一支比赛团队,没有经验,只能你一步一个脚印把路踩出来,就像黄帝那样,苦不苦都得吃下。”
“安青。”虞知意啧声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了点,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顺着我的话说下去,先把我哄到安萃签了卖身契再说吗?”
别的老板都是哄着员工入职然后再砸工作,他倒好,也是不怕员工被吓跑。
安青沉吟了许久,似乎是想不出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到最后,他只平静地说:“我从来不骗你。”
话是实话,可虞知意怎么听着就觉得怪别扭的?
气氛隐隐尴尬,她咳了声说:“你不是不骗我,你是没必要骗我,安萃是所有舞蹈生的向往,哪愁找不到好的导师啊。”
她故意把气氛弄得轻松一些,安青听懂了,也没继续停留在那句话上。
字字珠玑道:“华夏舞只有一个之最。”
水眸睁了睁。
华夏舞只有一个之最,那就是虞知意,这是公认的事实。
但她许是习惯了安青动不动就爆发的情绪,突然这么说好话,莫名心里有点没谱儿:“安总,您老行行好,就给我透个底,这个工资是不是不太好拿?”
“……”安青突然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似是被她跳跃性的思维所折服。
好半晌,他才说:“是不好拿,你怕了?”
“不好拿就对了!”虞知意的声音忽然有些兴奋。“这不好拿的工资,才能拿到更多啊!”
又是这种超级跳跃式的思维,但理没错,工资越不好拿,说明工作越是重要,而重要的工作,往往对应更高的工资。
轻笑着摇头,如果不是和她认识数十年,知道她好强,还真就以为温南风虐待她,连零花钱也不给那种。
随后他问:“所以你是答应了?”
“当然。”虞知意应道。
安青最后道:“明天回学校办理离职手续,收拾好东西休息两天,到总部找我报道。”
虞知意立刻坐得笔直,也不管安青看不看得见:“好的,安总。”
挂断电话,安青仍拿着手机,光洁的镜片下,眼底有笑意在荡漾。
温南风开完会,给宠物医院那边打了电话,不等晚上就带着虞知意过去接小家伙出院。
新闻爆出后,宠物医院方面知小家伙是小温爷的狗,这会儿小温爷要来接狗出院,特别派了院里长得最漂亮的小护士站在门口等着,陪着院长迎接他们。
看他们来了,院长开口:“温总,温太太。”
温南风看向他,虞知意则乖巧笑道:“院长。”
她的甜笑让院长稍微放松了些:“温总,小狗已经离开了保温箱了,现在在笼子里等着,只要办好出院手续,确认没问题后,就可以带它离开了。”
尽管是温南风,该办的手续该签的资料还是得签,以防事后有纠纷。
温南风嗯了声,看向虞知意:“我去办手续,你去抱它。”
虞知意应着好,小护士便在前面带路。
宠物医院的病房里面是好些个宽敞的笼子,子凭母贵,小家伙住了VIP病房,门一开,睁眼一瞧,是虞知意,立刻兴奋地站起来,扒着笼子。
虞知意看见,笼子上有一把锁头,死死地把笼子给锁死了。
她疑惑地问:“怎么还上锁了?”
话是用正常的语气说的,小护士却颤了一下,急急忙忙解释:“这是……这是因为它太聪明了,总是能扒开笼子跑出来,偷跑出去过好几次了,实在是没办法才上锁的。”
暗自捏了把冷汗,生怕说错话引得温太太不高兴。
虞知意却扑哧一笑,看着小家伙:“皮。”
“嗷呜……”
小家伙呜咽了一声,爪子放下,眼睛看看她,又像是做错事知错的孩子一样,看着地面,然后又看她,又看地面。
小护士眼都睁大了,直盯着虞知意,脸上分明写着:看吧看吧,温太太,你的狗真的特别鸡贼!我可没有虐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