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枝让开,不许你拦着我。”
娉婷抬起眼帘,一双坚定有神的眼睛死盯书房的大门。
天空上方盘旋着一只黑色的雄鹰,它振翅飞翔,尽显雄壮,鹰唳中满是凄厉。
媚枝又气又急,腹热心焦地说道:“小姐,分明是他们的要求太过分了,老爷才会拒绝他们的。”
“您这又是何苦,何必自寻烦恼,奴婢思来想去,这件事情跟您没关系啊!”
娉婷咧嘴干笑着,一*矩的手搭在身前,“岚姑娘对我、对郁儿,有着莫大的恩惠,我不过是在偿还我欠下的恩情。”
“我与姐姐之间的事情,也因有她才能化干戈为玉帛,媚枝你说,这份恩情如何偿还才算合理?”
媚枝忽地咬住唇,沉默沉默,并非是不想回答,而是无法回答。
“阿爹,将门打开吧,女儿知道您醒了。”
她静跪在地上,额头布满细细的汗珠子,嘴巴一张一合地摆动着。
“阿爹,是娉婷,女儿有事求您,您就把书房的大门打开吧!”
长长短短的喊叫声传入任城主的耳朵,他瘫坐在木椅之上,缓缓抬起布满褶皱的眼睛。
此事若换了别人,他一定将那多管闲事之人骂个狗血淋头,偏偏外面跪着的人是他唯一的女儿。
钰彤死了,他只有娉婷一个女儿了,就算不会护在掌心中,那也万般责备不得。
左右为难之时,他反复思索着该如何守住对福婆的承诺,又该如何面对娉婷的逼迫。
两道浓浓的眉毛紧紧深锁,深思熟虑之后,他布满忧愁的容颜逐渐散开。
只见他双手撑在椅把手上,徐徐拉开身子,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望向紧闭的大门。
“唉……”忽长忽短的一声沉叹从他的嗓子中吟了出来。
“嘎吱——”
书房的大门被人打开,静跪在地上的娉婷隐隐抬起脑袋,冲着自己的父亲微微一笑。
“阿爹,您出来了。”
任娉婷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两颊瞬时涌现一股淡淡的喜悦。
她仍旧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坚定的眸子中满是犟意,细细品味,可发现她的这股倔强像极了任城主。
“唉,娉婷啊,你这又是何苦……”
任城主板着一张脸,神情十分严肃,踏着虎虎生威地步子,郑重其辞地说道:“回去吧,不许再议福婆的事情。”
娉婷挪动膝盖,向前推进了几步,伸手一把抱住任城主的大腿,苦苦恳求着。
“阿爹,您先别急着走,先听女儿把话说完,好吗?”
“还有何好说的?任家之所以立身于沙城,那立身之本便是福婆给的。”
他剧烈地晃动自己的双手,一如既往地拒绝着:“做人不能忘了本啊,答应福婆的事情,岂能说变就变。”
面对任城主的谆谆告诫,娉婷只是将自己的手环的更紧了,她将自己那绝美的容颜紧贴任城主的膝盖。
“阿爹说的道理女儿都明白,就像阿爹说的那样,做人不能忘了本。”
“那你这是?”任城主一脸糊涂,悲恐地望着自己的女儿。
娉婷笑着劝说冥顽不灵的任城主,清清浅浅如莺啼般的声音传入任城主的耳朵。
“受人恩惠,铭于心而报之。”
“女儿受了岚姑娘的恩惠,心怀感恩,不敢忘记。”
“这——”任城主一顿,推辞道:“既是你欠下的债,理应由你自己去偿还,岂有整个任家替你一同偿还的道理。”
娉婷听了他的话有些难过,只怨自己不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
她吐了一口气,泰然自若地再次说道:“不,不仅仅是女儿受了她的恩。”
“那日女儿荒唐,不小心用利刃划破了郁儿的脸,郁儿的脸本该留下难看的伤疤。”
“多亏了唐楚姑娘,她赠与女儿一种神奇的膏药,郁儿用了那膏药,脸上的疤痕渐散。”
“敢问阿爹,郁儿算任家的一份子吗?”
任城主想都未想,对答如流,“郁儿是我的乖外孙女,她自然算是任家的人。”
娉婷一听,笑了一下。
“女儿不孝有三,未能侍奉阿娘,残忍害死姐姐,伤了阿爹的心。”
“若非唐楚姑娘慧心巧思,我与姐姐之间的恩怨怕是至今无法化解,这件事情错在女儿,女儿知道。”
“请阿爹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便将福婆的下落告诉他们吧,若是姐姐……还活着,她一定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
娉婷能够说出这样大义凌然的话,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任城主的心软了几分,却仍旧回绝了娉婷。
“不,若是钰彤,她一定会顾全大局的。”
“姐姐,她会像我一样!”笃定的话语使任城主为之一振。
他满脸刚毅的脸有些动摇,不忍问道:“为何你觉得婷儿会做出与你一样的决定?”
“如果不是因为岚姑娘,我与姐姐早已厮杀成一团,我害死了姐姐,姐姐也恨我入骨。”
“这样的仇恨绝对不是您三言两语可以化解的。”
“她拯救的不仅仅是女儿,也不仅仅是姐姐,而是整个沙城的未来。”
闻此,任城主双唇紧闭,两眼迷离,一声不吭地僵在了原地。
“可是……可是……我答应过福婆,不可以!”
“不!阿爹!”
“福婆是我任家从前的恩人,岚姑娘是我任家未来的恩人,都是恩人,您不能厚此薄彼啊!”
任城主很是犹豫,思来想去,娉婷说的话全部在理,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半蹲身子,将跪在地上的娉婷给扶了起来,咧嘴大笑,“女儿说的话我明白了,我们只是在报恩,这是不矛盾的事情。”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你阿爹我也实在找不出拒绝你的理由。”
“那好吧,你将他们带过来,我便将福婆的去处告诉他们吧。”
屋子里传来了阵阵嘈杂声,姜青汌坐在凳子上嘲笑着什么事,嫣然站在大家的嘲笑声中一脸恼怒。
“不许你再笑了,哥哥!”她用命令的口气对青汌说道。
姜青汌忍俊不禁,无法控制自己的笑意,索性放肆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