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贺春“呵呵”地笑出了两声:“挺好，有这个心态就说明热娜同志成熟了，坐下，稍微聊两句。”
热娜很顺手地从旁边拉过来办公椅就在他对面坐下。
“怎么样，将来想过想去哪个部门没？”刘贺春问道。
这回轮到热娜笑地乐呵了：“刘老师，您这个说法我可得多想了，现在到底能不能进中交建还是两说呢，还有让我选择的余地？”
“我瞧着你这个丫头平日里说话也是底气十足的，到了这关节点上，连想也没得想了？就算不进这中交建，难道其他船舶公司就没有这些个部门能选择了？”刘贺春又道。
“这倒也是。”热娜轻轻踢动着脚尖，忽然抬头：“我想进设计室。”
“设计室？”刘贺春摸着下巴揣摩了一阵：“我记得你是交大的船舶研究室出来的，前几年开始一直都有我们和你们研究室的合作计划，如果是进设计室，你就算选择留在那儿也是一样的，没有一定要进中交建。”
“不一样。”热娜摇摇头，看着身侧的窗外，这个时候还是能看见从窗口划过的那艘工程船的最后的尾巴，“如果只是这样，我也没有必要从那么远的地方来上海啦，我不想仅仅只是在这么小的一个地方坐着，当然也不是说做研究不好，可能是我还太年轻吧，我想得不是怎么去继续深入到其中，我想的是能像这回一样，看到我设计的船去海上，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即使是船的设计室，也有很多种，客船、货船……你就这么决定想好了要做工程船？要是之后进了中交建，可就没有再去选择的机会咯，你要想清楚，如果只是走设计的路线，客船的发挥空间更大，也更能展现出船的风采给别人看。”刘贺春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很肯定热娜的决定。
“我虽然很想立刻就回答您我当然想清楚了，但我想您未必会觉得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总之我热娜呢是想好了，那艘船，就是我的*。”热娜指着从窗口完全消失，只剩下了浪头的港口。
“气势倒是很好。”刘贺春看着渐渐趋于平静的海面，仿佛响起了什么往事，神色也渐渐地严正起来：“你知道天鲸号么？”
“嗯，裘老师和我说过，这是中交建、上海交大，还有德国的VOSTALMG联合设计的自航绞吸挖泥船，我记得应该是3.4年前，大概是2010年这样正式启用的，从启用开始到现在，外界对他的评判能力从来没有下滑过，可以说至今为止还没有同领域更好的船能够超过天鲸号，不管是从本身性能的装机功率、运作时间，还是从船只功能的疏浚能力、造岛能力都是世界前茅的，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些能力，所以一直以来都有外国想像我们租借这艘工程船，但也是考虑到他本身的能力和设计上的保密性，所以我们一直不愿意外界，多亏了天鲸号的运作，才能让不管是南海还是崇明岛这样的项目都能够在最快的时间内完成土地筑基工作。”
“是，你说的很对。”刘贺春看着窗外，仿佛看到了天鲸号正在海面上工作的模样，“这艘船的设计，当时你们裘老师还是有我都参与了，马斌也是在那个时候正式加入到设计团队中来的，这艘属于我们国家的利器，却不是由我们一手建成的。”
热娜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种种的遗憾：“当时主要负责设计的是德国的LMG还有你们裘老师的导师团队，为了能够匹配德国这家公司的设计理念，当时的交大船舶研究所几乎是派出了所有最优尖精的人，当然还包括我们中交建，把我们这些长期在一线的，工作多年经验的人都一块儿堆在一起，但是真的和他们在一起以后，我们就渐渐地发现了差距，刚一开始几乎都是LMG在做主导作用，这艘船险些成了德国人的设计船。”
“可是现在还有人来向我们租借天鲸号，这说明当时一定有了不一样的变化，所以LMG才没有能够完全掌握天鲸号的技术！”热娜认真地听着，一下就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是，你说的很对。”刘贺春收回了视线，笑着看热娜：“其中的过程经历了很多，辛苦是不必说得，我们这些快40岁的还得学着德文，当时这个工程，是国家指定为了振兴国家重型装备制造业的第一大计划，看在这个计划的份上，才将这些数得上名头的人、单位全部拉到一起，换了现在，可不能这么轻易得叫你聚齐只做一艘船，你只知道设计，不知道最后这船啊是交到了招商局手里去做的，多少不容易。”
热娜的眼中渐渐燃起了敬佩，却听刘贺春话头一转：“但就像是你说的一样，天鲸号至今没有被超越，同样感到遗憾的还有我们。”
“为什么？”热娜疑惑着。
“因为这艘船的设计很多的采用了德国LMG公司的设计，这并非是由我们自主完成设计的，尽管在天鲸号的后期设计中，由我们占据了主导的位置，也的确在精细的设计部分上，都是由我们自己来做的，但从天鲸号下水至今以来，我们还没有能够设计出超越他的工程船，这同样也告诉我们，没有德国公司设计的那部分，我们的设计同样不完整。”刘贺春颇有些心痛。
热娜沉默了，确实，就像他前几天和陈泽发现的问题一样，不得不依赖别人对他们来说况且都是不能接受的遗憾，更何况是肩负着那样大众人的刘贺春他们。
刘贺春轻轻地点着桌子：“为什么我要和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很像当时的马斌，我喜欢你的冲劲，尤其是你不仅自己，也带动了外头那几个孩子，明明找更有经验的人对我们来说是更好的，但偏偏这次中交建要做这么大规模面向你们这样应届生的招聘，不仅仅只是想应对现在工作缺口，更多地，是在这件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