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的面容上,讥讽的笑意不曾褪去丝毫,他只是目光平静地望着灵涵,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人死后之所以会化作灵格,那是因为怨念极重,因放不下心中的执念,才苦不得轮回之道。”
“你总是将爱一个人挂在嘴边,却从来不明白爱为何物,两个相爱的人,难道只有整日无所事事地黏在一起才算得上是爱吗?”
“爱他,就放他自由,而不是以你的爱禁锢他的灵魂。”
“纵使你为他寻到了一具极佳的躯体又如何,纵使你找到他飘散在世间的灵格又如何。”
“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即便他附身在新的宿主身上,他也再不是原来那个廖沉。”
长长短短的劝导声在水晶宫殿深深浅浅地响起,有那么一瞬间,灵涵差点被墨文杰说服。
执念终究是执念,若灵涵心底的苦执能轻易被墨文杰的三言两语化开,那昔日的灵山也就不会成为现在的鬼谷。
“我爱他!”
“我爱他,为了他我可以绝仁弃义什么都不要,他是为我而死的,我必须让他重获新生。”
女子蓝色的眸子充血般通红,挥动衣袖,只见空荡的水晶宫殿中出现了一口水晶制作而成的棺椁。
棺椁是透明的,依稀可见,里面躺着一个男人,那男人的身影有些像被火烧死的廖沉。
女子清冷的笑声回荡在水晶殿内,她将流连沉默的目光从文杰身上挪到了唐楚的身上。
“怎么样,他是不是和廖沉长的很像?”
唐楚努努嘴,踏着慌张的步伐走到了水晶棺椁前,棺椁中躺着的男子竟然有着和廖沉一模一样的脸。
少女惊呆了,长大了嘴,半天道不出一句话。
“不必惊讶,一开始他闯入灵山的时候我也惊讶极了,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当时我就明白了,这是天神给我的机会,他希望我能和廖沉再续前缘呢。”
焉地,唐楚回过神来,轻轻柔柔地开口:“就算他们长的再像,他也不会成为你的廖沉。”
“你能困住他的身体,却困不住他的心,这样的男人要去何用?”
灵涵收敛自己的笑容,抬手轻轻抚摸着沉睡中男子的脸庞,“我并非是要他陪在我的身边,便如你所说,长的再像又有什么用。”
“我要的,是复活我的廖沉,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只要到了月圆之夜,我将廖沉的灵引入他的躯体,我的廖沉就能复活了,呵呵呵……”
唐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灵涵居然真的要牺牲一个人去复活廖沉,这是天理不容的事情。
说他是人,其实便连少女自己都不清楚棺椁中躺着的到底是个会喘气的人还是一具还未来得及腐烂的尸体。
“他……还活着吗?”唐楚问。
“当然,他可是廖沉灵格的容器,我自然是要最新鲜的~”
“你有想过嘛,你占据了他的躯体,那他家中的亲人该怎么办?”
“亲人?”灵涵忽地一笑,“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只要廖沉能复活,别说牺牲一个他,就是拿天下人的性命来换那都是值得的。”
她像个疯子一样疯言疯语,全然不顾他人的死活,一心只想复活廖沉。
“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要冒险闯入灵山,许多人来这里探险都是为了传说中的宝藏,这里根本没有宝藏,来的人无非都是送死的。”
“而你们……你们好像不是来找宝藏的,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沉默的文杰悄悄拉住了唐楚的手,冷沉的眸子反复打量着棺椁中躺着的男子。
男子的衣袖口绣着一个小小的“华”字,绣工极好,一看就是心思细腻的人绣在上面的。
姓华的人极少,若他没有猜错,此刻躺在棺椁中沉沉入睡的男子应该就是瑾瑜要找的丈夫——华文。
唯见文杰僵着一张脸,举起伤痕累累的胳膊指了指棺椁中躺着的男子。
“找他,我们是来找他的。”尽管他们来鬼谷的目的不仅仅只是为了帮瑾瑜找华文。
灵涵的脸色风云突变,望着文杰的眸子瞬间布满防备,脸上的笑意顷刻崩塌,神色僵硬凝重。
稀薄的大雾从墙缝之中流了出来,水晶殿披上一层薄雾,好像飘到了云层之上。
动荡的雾霭渐渐弥漫了整个水晶殿,水晶棺椁渐渐被隐没,灵涵的半截身子藏在了浓郁的雾气之中。
顷刻间,棺椁与带着笑意的女子一同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浓雾遮住双眼,紫衣女子在雾气之中寻找黑袍男子。
“墨将军,你在哪里?”
“莫怕,我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此处雾大,小心脚下。”沉稳沙哑的声音透过浓雾传入紫衣少女的耳中。
紫衣少女飘在半空旋转的心缓缓落下,她睁大眼睛,双手打直,不停地向前方摸索。
忽地,她摸到了一块硬物,像是人的肩膀,浑厚有力。
“是你吗将军?是你吗?”
“是我,莫怕。”
少女手腕上的铃音一响,袅袅浓雾逐渐退散,遮住眼睑的朦胧之美渐渐消失。
大雾中,她拽住黑袍男子的肩膀,一把将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黑袍男子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其他地方并无不妥。
“灵涵呢?怎么没瞧见她?”
傻愣愣的话语浩浩荡荡地从紫衣少女的嘴中发了出来,这真是个又傻又蠢的问题。
“逃走了,带着华文一起,暴雨即将来临,你需有些心理准备。”
黑袍男子面含笑意,一脸宠溺地看着紫衣少女,他的妹妹胆大心粗,注定是要吃大亏的。
“走了……”少女面色萎黄,急咧咧地说道:“她怎么能带华文走了呢,华文可是瑾瑜的丈夫。”
“若是华文成了廖沉……那瑾瑜姑娘该多伤心啊,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发生,我们必须阻止灵涵。”
黑袍男子慢慢地坐在地上,神情坦然地面对着惊慌失措的紫衣少女。
他轻轻拨动额前散落的碎发,徐徐地说:“我等已自顾无暇,哪有闲情雅致再管旁人的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