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仿佛在一夜之间垂垂老矣,眼前的一切就像梦境一般,太过冰凉与残忍。
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唏嘘,曲府热闹的像是集市一样。
焦黑的废墟之中躺着两具早已被烧焦的尸体,两具尸体坐落在很近的地方,早已被烧的面目全非,如同焦炭。
一具尸首呈现惊慌失措、痛苦不已的神态,另外一具则相反,她呈现着满不在乎、怡然自得的模样。
唐楚疾苦沉思了起来,她想要拯救每一个人,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曲通天哀天嚎地的哭声传入马柏青的耳朵,一开始马柏青笑的张狂冷血,可一刹后,他痴痴地愣在了原地。
偌大的心腔仿佛被掏空了一般,男子眼中的仇恨之火一挥而散,他两眼无神地望着身前这片废墟。
落寞的眼神落在了烧焦的尸体之上,曲宛研的尸体之上插着一支珠簪,那只珠簪他见过,是小紫买给红梅的生辰礼物。
男子失声苦笑着,瞬间猜到与曲宛研同归于尽的人是红梅。
曲宛研死了他却不觉得痛快,一切的一切都与想象中截然不同,他在心中反复追问自己,这是怎么了呢?
紫衣女子望着他落寞的身影笑了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你报仇了,现在的你觉得快乐吗?”
“我好像……一点也不快乐……”马柏青回身拉住唐楚,“为何我一点不觉得痛快,是否因为亲手杀死她的人不是我。”
“我未能亲手杀了她,始终觉得有些遗憾……”
唐楚看了他半晌,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算是你亲手杀死了她,你也未必会快乐,人生就是因为缺憾才完美。”
“或许吧……”马柏青转过身子,悠远绵长地望着废墟中抱着曲宛研尸体嚎哭的曲通天。
曲府的上空弥漫着一层浓烟,烟很大,哪怕是坐在酒棚里喝酒的戚顾也瞧见了。
今夜的戚顾与北风坐在一起,将这辈子未喝的酒一次性喝了个干净,他像北风吐露内心的忧伤与不快,吐出自己的心声。
“其实我很爱她,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接受她爱我的方式!”
“她杀了人,她怎么可以杀人,她怎么可以骗我!”
戚顾如癫似狂地拍打着桌案,杯中的酒半杯都溅了出来,他满脸绯红,是真的喝醉了。
“莫笑痴情渐消瘦,谁人柔肠曲中忧。”北风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酒壶,拍了拍烂醉如泥的戚顾。
“回去看看吧,烟雾那么大,想必曲府一定是出事了。”
戚顾一把抖落北风的手,置气地说道:“要去你去,我不去,我再也不想看见她。”
多年后,无数个日日夜夜,戚顾每每回想起自己今夜说过的话,都觉得懊悔不已。
有些人,只眨眼转身的距离,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呢……
北风独自一人急速赶回了曲府,他愁肠百结,万般放心不下身在曲府的唐楚。
曲府,触目可见狼藉。
曲宛研的屋子早已成一片废墟,漆黑的废墟之中跪着一个中年男子,他无声无息地跪在那里,仿佛与那片令人窒息的空气融为一体。
北风不禁蹙起眉头,没想到不过眨眼功夫,这里就已经是物是人非。
“北风大哥?”
试探的言语从他的身后传了出来,他回转身子,只见唐楚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曲府这是发生了何事?”北风匆匆忙忙地问她。
“唉……”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撩拨额前的碎发,一本正经地回答:“府内有一个婢女与曲宛研同归于尽了,放了一把火烧死了自己与曲宛研。”
讶异声再次飘飘然然响起,北风十分不解,“区区一个婢女,为何连命都不要也要取了曲宛研的命?”
“因为心中有怨有恨啊,府内这两日死了一个丫头,那婢女换作小紫,与红梅是极好的姐妹。”
“说白了,两人好的就和亲姐妹一样,红梅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小紫。”
“若非是曲宛研将小紫羞辱致死,红梅也不会......”
北风愣了愣,他瞬间明白红梅为何会如此偏激,此事若换成他与文杰,他怕是会比红梅更失控吧。
“一场火什么都没了,好端端的一桩婚事也没了,戚顾也被伤了心,真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向相爷交代。”
他百般无奈地苦笑着,又问:“那小子现在好些了吗?是否恢复常态?”
少女的脑袋如同失重般摇晃了起来,抓耳挠桑地回复着:“马柏青的心里好像还有什么遗憾,就是不肯离开青汌的身体。”
“你看,一个人在那里坐着呢,不知道在想什么,真是愁死人了。”
北风顺着唐楚手指的方向将目光聚焦到了马柏青的身上。
马柏青看上去孤独极了,一个人孑立地坐在石阶上,双手紧紧捧住自己的脸,安静的像是一堵围墙。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是这副德行,你呢,你找到戚顾了吗?”
“找是找到了,没比他好到哪里去,正因曲宛研的事情偷偷难过呢,一个大男人,诶……”
唐楚的脑海中闪现一道灵光,三个人的情感纠葛,爱情部份因为曲宛研的死已经画上句号,那么现在只剩下友谊部分还未解决。
马柏青心中的结,一定与戚顾有关!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必须带他去找戚顾。
“北风大哥,戚顾现在在哪里呢?你带我去见见他。”
男子一挑眉,笑嘻嘻地逾越着:“怎么,莫非你真的对戚顾那小子感兴趣?”
“之前他有婚约在身,现在婚约也没了,若是你喜欢,我可以将此事与相爷提提。”
唐楚挥挥手,“别闹了,我只是想化解他与马柏青之间的矛盾。”
“再说了,就算我瞧的上戚顾,戚顾也未必瞧的上我啊,你想想啊,我一穷二白没有任何身份地位。”
“他堂堂一个相府公子能瞧上我才奇怪嘞。”
“胡说,你是世间最好的姑娘,不是你配不上戚顾,而是戚顾配不上你。”北风句句肺腑,可唐楚不仅不感动,反倒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