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复也察觉到了皇帝的态度,只是他早已疲于应对,如今的他不再想那么尽心尽力的替皇帝铲除异己了。
他更想安安心心,本本分分的只炼自己的丹,救自己想救的人。
于是他准备自行辞去国师的身份,一心炼丹,只是这帝王之心一向莫测,而且白离又是个多疑敏感的性格,白复怕自己提的太突然,会无端招致皇帝的猜忌,所以也就一直没提罢了。
私心里,他确实是早就不想替他做事了。
他得想出个法子才能脱身,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了,既然待在白离身边的话,不帮他做事是不可能的,他一直是白离的心腹,白离很多事情都会交给他来做。
他又不能违背皇命,空占着这个国师的位子却不为皇帝做事,那么这个国师也是要做到头了。
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远离这些京城琐事呢,白离肯定不会轻易让他离开的,这南海之行都这么着急的将他召回,所以说等闲的理由定然是蒙混不过去的,具体要怎么做,他还得好好筹谋。
其实对于白复心里的这些想法,白离未必全然不知晓,但是有些事情,不能说破,他很早就在培养自己的其他势力了,他手底下哪能没几个心腹,只是一直以来,白复都是他用的比较顺手的棋子。
轻易不想舍弃,可如今,他已生退意,那么就不能成为自己手里所向披靡的利器了,帝王之术就在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惜了国师这么一个天然掩护的好身份了。
今后,又有谁能胜任这个职位呢?
帝王之位,想来也是高处不胜寒啊,身边的人来了又走,能相信的人几乎没有,上天果然是公平的,给你些什么,总会收走些什么,没人能十全十美,什么都想要,帝王也不例外。
他既然坐到了这个万人之上的位子,就说明脚下也踩着无数人的鲜血和枯骨,夏家不就是他根基稳定的垫脚石吗?从前,他从不质疑自己做的任何决定,即使是杀了夏满门,他也并不怎么愧疚,可自从萧夕去了之后,他却不再这么想了,总有些时候,他会去想,当初若是没有做出那个决定,那么一切会不会不同。
那么他的身边是不是还能有人相伴,而不是这彻骨的孤寒。
白离就这么放任了白复几个月,白复也因此过上了几日世外闲人的日子,愈发不想重新回到朝廷争端泥沼之中。
他想要隐退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可白离显然不会轻易让他如愿。就拿这些日子来说吧,江南水灾,赈灾的物资却没有按时发放到灾民手中,江南一带,人心惶惶,食不果腹的灾民流离失所,大有闹事之先兆,据说近日来,遇上许多商队被劫,有些是灾民所为,有些却是绿林强盗趁乱打劫,闹得人心浮动。
官府救灾物资无端被劫,凭空消失,涉事官员不知是不是被人杀害,这事情按理来说应是派锦衣卫或者东厂去查,但是,此时正值民心不稳的时候,百姓对于锦衣卫和东厂更是天生惧怕,在这样的关头,不适合大动干戈,所以不能打草惊蛇。
以往,这样的事情都是交给白复来做的,可如今,白复闭门不出,他也很是迷茫,于是派人前去传信,让白复进宫一叙。
他派去传信的人还未回来,总管太监又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陛下,皇陵......那边出事了!”
总管太监急的额头冷汗直冒,白离就知道定没好事,呵斥道:“你这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总管太监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告罪。
白离心里气恼,见他这个样子,只能平息了怒意,问道:“何时如此慌张?”
总管太监战战兢兢的回道:“陛下,正在建造的皇陵......塌了!”
白离听闻,眉头紧锁,只听总管太监继续说道:“如今谣言四起......”
皇陵事关先帝陵寝,也是帝王死后住所,和祖先祭祀搭上边的事情,再小的事情都是大事,白离上位不久,地位尚不稳固,除去了夏家之后,才政局稍稳,如今又是江南水灾,如今又是皇陵坍塌,这两件事情加在一起,对一个皇帝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天灾人祸,百姓愚昧,只会认为他们的君主无德,触怒上天,那么那些对他皇位正统存疑的人此时正好可以群起而攻之,质疑他皇位来路不正,祖宗发怒......这后果之严重,可想而知。
白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但他却不能不了解事情的进展,“你还听说了什么?”
“奴才,奴才不敢说。”
白离狠狠的将御案上的奏章砸到他面前,“朕让你说,你就说!还会比民心不稳,帝位不正更难听吗?”
总管太监惊得瑟瑟发抖,只觉得自己的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和皇上您预料的差不多.......”
白离冷笑,“工部尚书,礼部尚书呢?都是死人吗?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提前一点预兆都没有?是不是脑袋在头上呆的久了,想落地跑跑。”
总管太监一听,浑身哆嗦,君无戏言啊,此时他也管不得外边那些顾命大臣了,只得据实禀报:“回皇上,工部尚书携众人在殿外请罪,修建皇陵的主管张大人昨日子时在家中悬梁自尽,听说此前是有先兆的,建工时,就有工人反映皇陵地基不稳,但是,但是消息传来不知道被谁给拦下了,只吩咐底下继续建,昨夜塌方时,百来号宫人被压在皇陵底下没出来......”
“只怕是朝中大臣和供应木材的皇商相勾结了......”
白离目眦欲裂,“修建皇陵的钱财都敢上手,这群人是真的不想活了,可想而知,朕的朝堂,养了怎么样的一群牛鬼蛇神!”
这两件事情,都是大事,若是处理不好,他的皇位岌岌可危,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坐下的皇位,一直不太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