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枝心中一慌,心道这人的眼神为何那么像死去的大小姐。
她正准备匆忙退下,便听见耳畔传来了一阵笑声。
“呵呵!媚枝,你是叫媚枝吧。”
只见少年笑的动人,两片薄薄的嘴唇上下摆动,阴恻恻的笑意惹得媚枝头皮发麻。
“这……江兄认识媚枝吗?”
“不认识,我猜的,媚上枝头,倒是与她的长相相同。”钰彤隐隐而笑,笑容中透着一股怪异。
她端起身侧的热茶,轻抿了一口,故意说道:“茶叶是好茶叶,但这水却不是好水,水应当取晨间的露水,方能泡出好茶。”
婢女眼张失落,她用一双探索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钰彤,总觉得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了。
“江兄说的是,我家娘子以前也曾这么告诉过我呢。”
“不过……自我们成婚后,娘子一直忙于府中的事务,这个习惯也慢慢弃用了。”
听到了温言的话,媚枝瞬间惊慌失措,便连双手都不知道该摆在何处,脸色惨白一片。
难怪她始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这番话,原来是任钰彤曾经也告诉过娉婷茶叶应当用露水泡。
“媚枝,想起来了吗?”钰彤再次将矛头对准媚枝。
当年娉婷杀死她,媚枝便是唯一的帮凶,娉婷终究是她一脉之亲的妹妹,所以她只能将心中的怒气撒在媚枝的身上。
媚枝浑身一颤,如同遭受晴天霹雳一般僵在了原地,闷声不响。
许久许久,她回过神来,用布满恐惧的眼睛再次看了看钰彤。
钰彤在笑,笑的狰狞可怖,她的眼睛中似藏着冰锥一般,寒气重的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你还没想起来,没准我可以提醒你呢!”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大小姐以前也曾那么告诉过二小姐呢,那时候媚枝也在,听见了呢。”
唐楚端起滚烫的茶杯,一口接一口将热水灌入腹中,焦躁使她全然已经忘记了这水有多烫,须臾间竟被烫出了嘴泡。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啊,江兄你与媚枝……”
“不存在的,我并不认识她,这些都是我信口胡诌的呢。”
“是啊,媚枝也不认识这位公子。”婢女摇头否认,不知因何,她的额头已经冒出许多细细的汗珠。
“公子,若是没什么事情,那奴婢便先退下了。”
“下去吧。”
温言冲着媚枝摆摆手,一把抱起下滑的郁儿,只见郁儿将手塞在嘴里,哈喇子直流,此刻已经睡在了温言宽阔温暖的怀中。
柔顺的睫毛落在粉嫩的脸颊上,孩子发出酣酣的呼吸声,许是她太爱闹腾,此刻已经酣睡过去。
“她睡着了。”温言将自己的声音放的又轻又柔,神情之中皆是宠溺。
任钰彤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嘘~”
“我先将她抱回房中,二位在此稍等我片刻。”
他一把托起孩子的身子,将她的脑袋稳稳地落在自己的肩上,丝毫不给钰彤说话的机会,扬长而去。
任府的厅堂一片寂静,周围的时间都好像停滞了一般,钰彤缓缓站起身子,茫然地环顾四周。
感慨着:“摆设一点儿都没变呢,和我在世时一样。”
她顿了半晌,接着嚅嗫道:“可很多事情终究还是变了,皆是我无力挽回之事,想来也是可笑。”
“你指的是什么?”唐楚迷惑不解地询问。
“再不能常伴双亲左右,再不能插手世间之事,我已经死了,有着许许多多的不能。”
她呆呆地望着门外,眉宇间透出一股伤心与失落,眼睛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湿润一片。
“不是已经说好了,我们一起混入任府,即便你不能向他们阐明自己的身份,但至少能够再伴他们几日。”
“哈,你错了。”钰彤瞬时敛去悲伤。
“重回任府,我的目的是为了惩罚娉婷妹妹,而不是在这里自艾自怨。”
“这一次我不会再心软,她欠我的东西我要一一夺回,定让她尝尝人生大苦是何等滋味!”
积累了多年的情绪一泻而来,任钰彤冷淡的脸色写满怨恨,她的千般爱恋藏于心中,她的难言之隐藏于心中。
“既然目的统一,那我们就想想该如何让她自己开口将我们留下,免得惹他们生疑。”
“此事简单,交给我便可。”
语落之间,温言恰好从外面赶了回来,他冲二人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开口说话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
“实在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
“应该的,你们任家家大业大,自然不把我们这些小人物放在心中。”钰彤挑眉,刻意营造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哎,青汌兄说的是什么话,你们是郁儿的恩人,自也是我们的恩人,是温言的错,忘记规矩了。”
“得了吧,整个沙城都是任家的,那些客套的话便不用说了,既然无事,那我们便先回落脚的破客栈了。”
“你们任家,我们高攀不起!”
“这——”温言如鲠在喉,面色红润。
唐楚心中茫然,拿捏不定任钰彤的心思,明明说好要一起留下,可听她话中之意却是决意要离开。
她沉沉地吸了一口气,一双腿软弱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忽地,温言站起身子,一把拽住钰彤的手,笑着说道:“沙城立足与千万里黄沙之中,这里的客栈皆破旧,自是比不得任府。”
“不仅如此,客栈又破又贵,住起来也不舒服,既然你们是来沙城找人的,想必定会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
“郁儿的事情我们无以回报,不是你们便从客栈搬到任府来吧,这里别的没有,空屋子倒是许多。”
“怕是……会叨扰吧!”她斜睨双眼,狡黠的目光落在唐楚的身上,一脸得意。
唐楚望了钰彤一眼,正准备一口应下,便听见钰彤又婉拒着。
“还是算了吧,任家是沙城的主人,我们与你们不过相识片刻,我可不想被人说是刻意接近你们,落不得好下场。”
“怎么会,无人会这般说,你们便安心地在这处住下吧。”温言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