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中,美人儿的眼帘红肿一片,脸上的笑容凝作一团,脸庞僵硬而生疏。
“不是不让,是我无法让。”
钰彤站在原地,头也不回,只是用余光斜睨了娉婷一眼。
“呵呵呵……”
娉婷笑了,痴痴地笑了。
既然她不让,那她便争便抢,这一切,本就是属于她的呢。
她将珠串紧紧地拽在掌中,大步流星地朝着钰彤奔去。
眨眼工夫,本在娉婷手中的珠串便已经勒在了钰彤的脖子之上。
钰彤眼睛瞪的浑圆,身子向后倾斜,脸上的愤怒扭曲成一团,她已经喘不过气来。
万万没想到,昔日最亲近的姐妹有一日也会反目成仇,她竟想杀了自己。
更为可笑的是,她竟是为了一个男人……
娉婷死死地捏住珠串,口中不停地念叨着:“都是你逼我的!”
钰彤满脸惊恐,气息奄奄,“娉婷……悬崖勒马……”
“姐姐,晚了,一切都晚了!”暖房内,少女狰狞地笑着。
“啪嗒——”
翠绿的珠串断落,点缀在地上,少女蹲在地上半哭半笑,她的眉眼中满是阴毒。
少女的身旁躺着一具尚且温热的尸体,尸体的面容与少女一致,这是她的姐姐任钰彤,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姐姐。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能失去他……”
娉婷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外处方从屋内回来的媚枝听到了闺房中发出的声响,猛地推门而入。
“小姐,怎么了?”
屋内一团乱麻,眼前的狼藉震惊媚枝,散落在地的绿珠在烛火的照亮下闪着幽绿的光芒。
躺在地上的钰彤脸色惨白,她的脖子之上嵌着一条暗紫色的勒痕。
任娉婷满脸泪痕,就这样呆呆地蹲在钰彤的尸体旁,她时而笑时而哭,显然已经失去理智。
媚枝先是一愣,立刻眼疾手快地将房门给带上,小跑来到娉婷的身旁。
问道:“小姐你把……”
媚枝的小脸都吓白了,只见娉婷目光一冷,沉着地回复:“是啊,我把她杀了。”
“我求了她很久,可她就是不愿意把温郎还给我,既然我得不到,那她也别想得到!”
媚枝双腿一软,脑中一片空白,她万万没想到娉婷会为了温言杀死钰彤。
任娉婷这是因爱疯癫了!
“大小姐死了……小姐,怎么办啊小姐。”
“若是老爷知道了,他一定不会放过您的。”
“趁着夜黑风高,现在还来得及,我们逃吧,逃的远远的,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
“呵呵——”
“我们能逃到哪里去?沙城外面可是沙漠呢,我们从来没出过沙漠。”
“况且,纵然我们逃的再快,也快不过府中的家丁。”
望着狰狞笑着的娉婷,媚枝怕极了,便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口。
“不然小姐去求求老爷,就说您不是故意杀死大小姐的。”
“您也是老爷的女儿,老爷一定不会追究的,小姐,我们去认错吧……”
娉婷一把甩开媚枝,冷冷地说道:“若你怕了就走吧,我不会拖累你,走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不,媚枝不走,媚枝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媚枝虽然很怕,但还是不忍抛下娉婷。
“既然如此,那你便陪我演一场戏。”
“演戏……”
任钰彤紧闭嘴唇,一双沉默的眼睛呆呆地盯着死去的钰彤,眼下只能这样了。
“替我去寻一条白绫,既然她死了,我就不能让她白死。”
“自此以后,她就是我,而我就是她!”
媚枝不敢多问,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急匆匆地推开门跑了出去。
白绫,她要替娉婷寻一条白绫。
任钰彤来到书桌前,自己研好墨,墨迹落在轻薄的纸张上,纸张透出淡淡的墨痕。
她的每一笔都很用力,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刻入宣纸之上,是啊,从今天开始,任娉婷就死了呢。
少女愁容满面,她专情地写着清秀的字,字字句句皆染上了对人世的不舍。
“阿爹阿娘在上,女儿娉婷不孝,失去温郎女儿宁可自缢,望阿爹阿娘莫要怪罪不孝女,来世娉婷愿再做阿爹阿娘的女儿,孝顺爹娘。”
落笔,不孝女娉婷。
届时,媚枝恰好畏畏缩缩地拿着一条白绫从外面钻了进来。
她见娉婷留下了一纸遗书,忙不迭地劝道:“小姐,小姐你可不要想不开啊,我们……”
“我——便说是媚枝杀了大小姐吧,小姐你要好好活着!”
婢女低垂脑袋泣不成声,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眶滚落。
娉婷面无表情地探了媚枝一眼,冷漠地说道:“谁说我要死,这封遗书是我替姐姐准备的。”
“既然我和姐姐长相一样,那就让她代我去死吧,我也会替她好好活着。”
“小姐的意思是?”媚枝拂袖擦干眼泪,不解地望着一脸严肃的任娉婷。
“既然长相一般,那换个身份活着又有何妨,这一切都是她前半生欠我的,我只是把属于我自己的一切讨回来!”
媚枝的脸上露出怯弱讨饶的神情,她慌了神,身子不停地摇摆打颤。
“将白绫系在梁柱上,然后再将她的衣服扒下来换上我的衣裳,这样便没有人知道死的人是她了。”
“小姐这招真是太高了!”媚枝惶恐地咬着牙讨好娉婷。
媚枝怯怯地蹲下身子,钰彤的身子已经凉透,房间散发着一股阴森森的凄冷,她的身子僵直的可怕。
不一会功夫,媚枝与娉婷协力将钰彤的尸体挂到了白绫之上,制造出一副自缢的假象。
从下向上仰望,钰彤苍白的脸仿佛散发着一股幽灵般的光影,她的嘴角下垂,仿佛在诅咒些什么。
“明日花轿出门,你便将我自缢的消息告诉阿娘。”
“那小姐呢?”
“我自然是代替姐姐嫁给温郎,明日之后,世间再无任娉婷!”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新娘的喜轿缓缓抬出任府,同一时刻,任夫人的哭声响彻天际。
同一日,任府悲喜交加,白绫与红绫同时悬在任府的屋檐之上,场景奇特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