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真优柔寡断地拧着眉头，关于天滟香的故事，还要从父辈年轻的时候开始说起。
天香山庄盛在天滟香，亡在天滟香，盛衰荣辱得失皆是它。
“我的父亲柳天拓与岐山的父亲张志安是肝胆相照的朋友，原本根本没有什么天香山庄，他们只是民间默默无闻的练香人。”
吞吞吐吐的话语从柳天真的喉咙里传了出来，他皱着眉头，眉目之间含着忧愁。
“那一年……”
“镇上来了宫里的人，素闻皇后爱香痴迷，特召集天下练香人到宫中参加百香盛宴。”
“我的父亲与岐山的父亲不谋而合，他们一拍即合，一同参加了那年皇宫举办的百香盛宴。”
“皇宫……那是何等美好的地方，是所有人一生的向往。”
他顿了顿，一双明晃晃的眼睛反复打量了唐楚一眼，随即说道：“谁知世人所向往的皇宫就是个深渊，一跌进去，就再也爬不出来了。”
“柳公子此话何意？”唐楚睁大迷惑的眼睛盯着柳天真。
“据我所知，天香山庄之所以有今日的风光，便是因为那年皇后举办的百香盛宴。”
“您的父亲柳天拓与岐山的父亲张志安在百香盛宴拔得头筹，获得了一笔可观的奖励，这才建立了现在的天香山庄。”
柳天真不否认，含笑点了点头，“是，那是在百香盛宴上拔得头筹的香，便是天滟香。”
“原来……原来如此。”唐楚茅塞顿开，难怪岐山一直逼迫天真将天滟香的配方告诉他。
“福祸相倚，因为那次的风光，皇后看中了我爹与岐山爹的才华，她想要将他们留在深幽皇宫之中，将他们练香的才华占为己有。”
“我爹不甘才华被掩埋，他执意要离开皇宫，他心中的香，是包含万物的香。”
话到此处，柳天真脸上的忧愁愈发的浓烈，他看上去就像生病了一样，病恹恹的。
“所以，当年你爹撇下了岐山的爹，独自离开了皇宫，独自建立了现在的天香山庄？”
少女用手枕着自己的下巴，不厌其烦地听天真说着天香山庄的故事。
“并非如此！”
柳天真轻言否认了少女的猜测，慢吞吞地说道：“天香山庄是张伯伯与我爹一同创建的。”
“那时，张伯伯牺牲了自己留在宫中，而我爹则在宫外建立了天香山庄，两人情比金坚，谁也没有抛弃谁。”
“可是……那为什么岐山认为是你爹害死了他的爹呢？”
“呵呵……”凉飕飕的笑声回荡在屋内，“皇宫之中每走一步都需步步为营，圣前争宠，一不小心就会坠入地狱。”
“张伯伯到底在皇宫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谁也不知，只知他惹怒了皇上，皇上赏了他一杯毒酒！”
“爹与张伯伯之间的书信断了，宫中替两人传信的太监告诉我爹……”
“张伯伯是因为与皇后苟且被抓住，这才惹恼了皇上，被赐了一杯毒酒！”
“皇宫中人为了维护帝王家的颜面，这才暗暗地将此事压了下来，所以天香山庄才能在那次大祸之中幸免于难。”
唐楚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堂堂一国之后，怎么会与一个练香的低等人楚梦*。
她仰头望着天真，如同坠云雾中。
“你心中一定有许多的问题要我问，很不巧，那些问题我恐怕无法回答你，因为我同样不知。”
“爹临终的遗憾便是嘱咐我，万万不可将天滟香的秘方告诉岐山，他怕……怕岐山走上了张伯伯的老路。”
“只是一个香的秘方，为何非要如此遮掩，这其中怕是有别的不能言说的秘密吧？”少女轻甩衣袍，笑了笑。
柳天真万般无奈地笑着，一抹细碎的碎发垂在眼睑，他忍着脸部的疼痛，再次开口。
“张伯伯仙逝之后，朝廷派人将他的尸首送回了天香山庄，张伯母瞧见张伯伯的尸首之后悲痛欲绝。”
“若非因为岐山那时还小，她可能直接一条白绫随着张伯伯去了。”
屋内一片死气沉沉，听到这里，唐楚嘴脸的笑意早已烟消云散。
“她带着小小的岐山偷偷离开了天香山庄，待我爹发现之时，早已寻不到他们的踪迹。”
“岐山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离去令我一度十分消沉，我沉溺在练香房中，不停地炼制新香。”
“可不管我怎么练……我始终找不回岐山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
“后来岐山的母亲病重，她托人书信一封到了天香山庄，希望我爹能够收留岐山，将他抚养长大。”
“我很开心，岐山回来了，可我们之间的一切好像都变了，他变得不爱笑，哪怕终日里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但我知道……”
“他不是真的快乐！”
唐楚郁闷地叹息着，她好像十分能够理解岐山矛盾的心情，爹娘相继逝世，自己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这样的日子一定十分煎熬。
哪怕天香山庄无一人将他当作外人，可他在这里始终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归属感。
“你明知道岐山对这里十分没有安全感，为何你们就是不愿将天滟香的秘方告诉他呢？”
“没准他知道了天滟香的配方，也就不会独自一人走上弯路。”
柳天真用幽怨的眸子瞅了唐楚一眼，“和你说了那么多，我以为你明白了，但你还是什么都不懂。”
他为往事吁了一口气，低眉顺目地说道：“天滟香配方中最重要的一味香料，便是岐山的体香！”
听到这里，唐楚大气不敢吐一口，她的心提到嗓子眼，瞬间明白为何从方才开始柳天真就一直支支吾吾不提天滟香这件事情。
难怪天香山庄到处弥漫着一股香味，并非因为柳家是练香世家，而是他们想要用这股味道遮住岐山身上的体香。
“原来如此，难怪不管岐山怎么虐待你，你就是不肯将天滟香的配方告诉他，你是在保护他！”
“呵呵……”天真笑了起来，“我与岐山之间的关系想必你也知道了，我怕他以身试法，所以迟迟不肯将天滟香的秘方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