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洞底部遇到一个活生生的老人，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而且我俩的距离还如此之近，脸上的毛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老人身上散发着刺鼻的酸臭味，就像被暴晒了三天三夜的泔水一样，连周围的血腥味都掩盖不住。
他咧开嘴角，看着我笑。
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液，试着往后退几步，想与他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然而下一秒，老人也跟着朝前走了几步。
他的动作僵硬而怪异，看起来就像木头人一样。
但速度却是快得惊人，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贴上来了。
幸好，他始终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不然的话，我肯定会忍不住动手。
不过这老头处处透着古怪，说句老实话，我未必打得过他。
“大爷，贵姓？”
我试探着问了一句，然而老头一言不发，依旧看着我傻笑，还眨巴了几下眼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握紧桃木剑，正寻思对策时，老人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
我大惊失色，刚想反抗，手环突然亮起了盈光。
很柔和，很温暖。
我心中闪过一道灵光，当即把抓着桃木剑的手，放松了一些。
老人果然没有伤害我，而是将中食二指搭在脉搏上，老脸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看得心痒难耐，正想问问他什么个情况，头顶上方又传来了王刚的声音。
“老九，你还好吧？”
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老人松开我拔腿就跑，眨眼就消失在腾腾雾气中。
“老九？老九？你说句话啊，别吓我！”
我回了一句没事。
按照昨晚学的吐纳法，深呼吸几次后，总算把心情平复了下来。
再往前走十几步，雾气突然淡了不少。
一个池子出现在我的面前。
形状大小，竟然和梦中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它的池水是深绿色的。
好像深谷中的一汪深潭。
不对啊，血池不应该是红色的么？
我一下愣住了。
回忆之前在静斋看到的录像，那惊鸿一瞥，好像也是红色的。
正惊疑不定时，那个老人又出现了。
他好像在显摆一样，直接跃入了池子里。
一会自由泳，一会蛙泳，一会狗刨式。
游泳的时候，好像还对我眨了眨眼睛。
把我都看傻眼了。
最后，老人一个猛子扎进深水中，一大串气泡不断冒起，就再也没了动静。
呆滞数秒后，我抬头大喊，说找到水池了。
很快，一条绳子垂了下来。
元沐衣诀飘飘，第一个落到我身边。
第二个下来的是柳幽逸，她没用绳子，是直接飘下来的，而且落地时连袍角都没动一下。
很快，除了两个负责接应的人之外，其他全都下来了，王刚是最后一个。
看着眼前的一池绿水，大家跟我一样，都有些莫名其妙。
出于多方面考虑，我并没有把遇到老人的事说出来。
柳幽逸皱起眉头：“元道友，这就是你口中的血池？”
元沐说是，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也不知道。
孙正轩拿出一张符咒，手腕一抖，立马燃烧起来。
他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将符咒扔了出去。
下一秒钟，狂风大作，将周围凝聚的雾气全都吹散了，但远处仍旧雾气腾腾，如同围墙一般。
我这才看到，原来水池边上有不少干枯的尸骸。
它们大都残缺不全，死状凄惨。
其中有几具尸骸，身上的衣服相当眼熟。
正是天衍六局的特殊制服。
王刚从未见过这么多死人，脸都白了。
其他人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脸上毫无波澜。
我也还好，毕竟之前已经看过录像了，有心理准备。
几人拿出罗盘查看一番，最后纷纷认定，水池确实是整栋大楼阴气最重的地方，底下必有古怪。
我觉得他们说的对，不提别的，那个瘦骨嶙峋的老头就已经够古怪了。
确定周围没有什么危险后，接下来就是寻找解决方案了，一番讨论，众人很快分成了两派。
一派以孙正轩为首，比较激进，主张先入池一探究竟，再作打算。
另一派以元沐为代表，主张强行封印，免得多生事端。
我和王刚没有资格讨论，站在一旁默默地等待结果。
最后在柳幽逸的拍板下，激进派赢了。
元沐无可奈何，只能配合。
他打电话给天衍六局的工作人员，立马调了三台大功率抽水机进来，突突突地开始抽水。
然而几分钟后，众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抽了这么久，池子里的水位居然没有丝毫下降，依旧是满满当当的。
孙正轩不信邪，催促元沐多弄几台抽水机。
元沐也照做了。
很快，十台抽水机一齐工作，马达的轰鸣声震天动地。
然而动静再大，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水位没有丝毫的变化。
孙正轩没有死心，让元沐调几名潜水员下来，无论如何，也要看看池子底下是什么状况。
元沐这回果断拒绝了，潜水员都是普通人，万一在池子里遇到什么脏东西，只有死路一条。
真要下池的话，还是得在我们中间选人。
孙正轩就等着他这句话，直接推荐了我和王刚。
有柳幽逸在，其他人既不敢得罪清微派，也不想下水，于是纷纷附和。
我和王刚气得脸都绿了，孙正轩这老东西，是真想把我们往死里整啊。
元沐一开始不同意，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加上柳幽逸一番阴阳怪气后，只能妥协了。
但他也提了个条件，为了稳妥起见，下池之人必须是四个。
剩余两个，抽签决定。
众人也同意了。
元沐拿出十一枚铜钱，将其中两枚做上记号，然后放在口袋里，任由大家抽。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一男一女中签，恰好是孙正轩的两个宝贝徒弟。
孙正轩脸色微变，他死死盯着元沐，似乎想找出什么破绽。
然而元沐一脸的泰然自若，再加上这是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抽签，在场的都是道家高人，想动手脚，几乎没有可能。
女弟子急了，连说师父不行的，自己少了一条胳膊，如何潜水？
男弟子脸色很难看，他也不想下去。
孙正轩正面露难色时，柳幽逸重重一声冷哼，直接让女弟子熄火了。
掌门已经表态，她一个弟子哪里还敢造次？
王刚幸灾乐祸，冲女弟子做了个鬼脸。
女弟子满脸怨恨，狠狠回瞪他一眼。
很快，四套潜水设备就送下来了，天衍六局还派了两名潜水专家，细心地为我们讲解用法和注意事项。
一起准备就绪后，我系上安全绳，站在了水池边上。
回过头来，发现元沐一直在看着我。
眼中满是担忧。
我朝他点点头。
然后深吸一口气，左脚踏前，扑通一声跃入水池中。
深绿色的池水瞬间就把我吞没了，隔着厚厚的潜水服，我都能感觉到冰冷刺骨的寒意。
难以想象，刚才那个只围着一块破布的老人，是如何下潜到深水区的。
正常来说，他就算不淹死，也应该冻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