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古人来说，铜镜不仅是照面的器具和工艺品，更是一种常见的辟邪之物。
按《阴玄簋鉴》的描述，它能“观照妖魁原形”。
世上万物久炼成精者，都有能力假托人形以惑人，“惟不能易镜中真形”。
它们一看见铜镜，就会暴露自己的真面目，所以惧怕。
因此在历朝历代的志怪小说中，照妖镜的出场率一直居高不下。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年代越久的铜镜，其吸收的日月精华越多，容易产生“灵蕴”。
灵蕴不仅能震慑妖邪，更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八仙指留下的八卦镜，其主要部分就是一面铜镜。
不过做功粗劣，而且用的是新铜，毫无灵蕴可言。
要不是我用旺财血加工过，对于蒐煞来说，它们就是个装饰品。
房梁上的这面铜镜，很不一般。
看似普普通通，但我开启天眼通的时候，铜锈里隐隐透出灵光，凝而不散。
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面清代铜镜。
而且是早清时期的产物，几百年的岁月，产生灵蕴不足为奇。
于是我向老板提出，想看一看房梁上的铜镜。
老板摇头拒绝，说那是镇宅用的，不给看，更不能卖。
这反应，在我意料之中。
因为古玩这种行当，说难听些，就是倒卖死人留下来的玩意。
除非你只卖假货，不然时间长了，难免会遇到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所以每家店铺，都会布置一些特殊器物，不求招财进宝，只求安安心心。
从铜锈和积累的灰垢来看，这面铜镜至少悬挂了十年以上，老板不卖，很正常。
不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盯着他看了几秒后，我微微一笑：“老板，我之所以要买这面铜镜，其实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
“你晚上是不是经常失眠多梦，而且起床的时候，总感觉腰酸背疼？”
老板挠挠头：“有……有点吧。”
其实这一点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眼袋虚浮，脸色发黑，腰杆难以挺直，不是失眠就是熬夜造成的。
我趁热打铁，继续问道：“结婚几年了？”
“十六年。”
“十六年，母鸡都能下一整车蛋了，没猜错的话，你至今仍是无儿无女吧？”
我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老板眉间有悬针纹。
在道家命理中，悬针纹是主大凶的面相，它还有个别称，叫斩子纹。
有此面相之人，一生与子女的缘分非常浅薄，就算运气好生育了子女，也会因体弱多病，年幼夭折，能养活养大的堪称凤毛麟角。
基本可以说是绝后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老板甚是惊讶，显然又被说中了。
对方已基本上套，我故作老成地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是个风水先生。”
老板更惊讶了：“你是风水先生？这么年轻？”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年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知道，自己没有儿女的原因？”
他下意识地点点头：“想。”
“其实问题就出在这面铜镜上。”
“何解？”
“我刚才掐指一算，你的名字里边，肯定带火。”
“对对对，我叫罗火旺，有火，有火。”
我心中暗笑，因为老板的名字，我早就在柜台后的营业执照上看到过了。
“父母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你属火命，而铜镜属水，你天天在店里头待着，铜镜高悬头顶，但凡有点生命之火，全都被它浇熄了，只剩下疲倦劳累，哪里还有子嗣可言？”
其实我完全说反了。
以风水命理来讲，一般只有命中缺火的人，名字里才会带火。
不过老板哪里懂这些，听得张口结舌。
“那那那……那该如何破局？”
“简单，我买你铜钱，你赠我铜镜，正所谓金水交融，子孙无穷，我敢保证，最多不过三五七年，你一定能抱上大胖小子。”
说完之后，我将一沓钱放到了柜台上。
“你店里的所有小五帝钱，不管成不成套，成色如何，我全包了，这里是一万块，多退少补。”
老板本就被我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再加上金钱和儿女的刺激，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最终，心满意足的我拎着满满一大袋铜钱，还有包装好的铜镜离开了。
老板千恩万谢，还特意打听了我的住址。
得知我也在古玩街里开店后，更放心了。
回到店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洗铜镜。
因为铜锈和灰尘都会影响灵蕴，难以发挥铜镜的全部实力。
我调了一盆鸡蛋清和醋的混合液，将铜镜完全浸泡其中，一个小时后取出，用毛刷配合刮刀，一点点将污垢和铜锈去除。
忙到太阳下山时，这面清代铜镜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滑面如水，熠熠生辉。
但我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铜镜的背面，有一道裂痕。
看似不起眼，实则伤到了大动脉上。
如果照射妖邪，灵蕴激荡，容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简单来说，就是这面铜镜有次数限制，至于能用几次，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从那一大袋铜钱里挑出一些品相较好的小五帝钱，用红绳捆扎，做成了一柄金钱剑。
因为没啥经验，这柄金钱剑的卖相确实有点差，剑刃处的铜钱还有些走位，怎么看怎么别扭。
但我相信，它的实用性绝对强于八仙指之前用的那一柄，应该不会半路掉链子。
搞定这一切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我到古玩街外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去的时候，发现沈梦柔的古董店外，停着一辆车子。
看起来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之前在哪见到过。
车里黑呼呼的，应该没有人。
我也没想太多，回店关门，再三检查之前的准备后，才带着旺财爬上小阁楼。
推开窗户，天空乌云密布，星光黯淡。
我知道，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