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柳年放下了棋盘的刻画,转手又在材料堆里面翻找了起来,在殷柳年翻找的期间,鹿呦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现象:棋子居然自己动了起来!
是的,这些棋子的幻影向着远离红色棋格的地方集体前进了一格,这超出了鹿呦苹的理解:这些棋子怎么会自己行动?
“殷先生,快看这些棋子!”
殷柳年看了鹿呦苹一眼,就像在看一个傻子一样,但很快他一拍脑门,“对你从来没接触过……这些棋子是活人,和玩的幼儿棋不一样。”
活人?
看着鹿呦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殷柳年也不管他,他已经摸出来了好几个很小的盘子,盘子和棋阵差不多厚,但却是纯黑色的,看起来像木质,上面刻画着很复杂的符号。殷柳年拿出一个很小的盘子,招呼着鹿呦苹:“仔细看。”
感受到有微量的灵力流动,随后这个漆黑盘子上所有的符文密密麻麻全亮了起来,并且光亮在沿着符号流动。
随后殷柳年将这个盘子按在了棋盘上,就在那几个棋子面前——盘子被嵌在了棋盘上,并且迅速和棋盘融为一体。幻影中,一座塔楼拔地而起。
鹿呦苹人都看傻了。
“和你们玩的哪些玩具当然不一样。”殷柳年很清楚眼前这小小少年的懵逼,当初他第一次接触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当时他嘴巴大到能塞下俩拳头。当然现在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场面不等人。
随着殷柳年的行动,棋盘的幻影中多出了三座新建筑,两座高大的塔楼,以及一座宽大厚重,类似于城墙一样的东西,一道防线就此形成。
但是红色棋格中的东西已经逼近,两排,十五个手执各种兵刃的红色幻影棋子出现在了棋阵中,每个棋子的样子也都各不相同。
殷柳年在一块木褐色的盘子上快速刻画着什么,很快棋子有了反应,除了金色棋子和远程棋子没有行动以外,剩下几个近战棋子快速站到了城墙上开始防御,后方的远程棋子则开始发动攻击。
“指挥活人和指挥棋子不同,他们都是有生命的,不是什么能被轻易牺牲的东西。”殷柳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鹿呦苹说,鹿呦苹点点头,他明白了这是发生在某处森林的,生与死的对抗,只不过在阵棋的参与下,眼前的殷先生似乎可以为已被数倍敌人追上的棋子们觅得一处生机。
殷柳年则完全不管,他只是又忍不住像痛骂哪些视棋子如草芥的所谓风棋大师们了,他们玩着,传授着那些低幼的阉割风棋自以为是,殊不知真正的风棋必定都是生死相搏的战场,这两者云泥之别。
活人与棋子不一样,他们有自己的状况,想法和能力,很多时候想要指挥他们,不是在具体行为上指手画脚,而是必须在战术,甚至战略层面上高屋建瓴,压制住对手,才能做到进退有据,攻防得体。
但显然这次的对手并不打算绕这么多圈子,只是想单纯依靠力量的碾压,就这么一会儿已经出现了超过三十个红色近战棋子,虽然己方的棋子以一敌几问题不大,但殷柳年有预感会有更麻烦的家伙出现。
从红色迷雾里出现了具有远程攻击能力的棋子,在他们的轰击下,一座塔楼已经轰然倒塌,城墙已经塌了一个缺口,越来越多的红色棋子涌了进来,他们一边拖住己方的近战棋子,一方面朝着后方的金色棋子扑去。
形式愈发的危急起来,殷柳年只能尝试让近战的5个棋子迅速放弃阵地,趁着还没彻底被缠住赶紧与后方金色棋子靠拢。
“让弓箭和法师集火另一座塔楼,让塔楼倒塌阻拦敌人!”
殷柳年表情奇怪的看了鹿呦苹一眼,此时鹿呦苹已经基本上看懂了局面,己方这几个越来越虚幻的棋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过这几十个近战棋子的,但是并不是完全没有赢面,在巨大优势下红色方的棋子好像很着急,近战棋子们暂时脱离了他们远程单位的支援范围,并且他们一股脑的挤在了防线上,但却没有完全进去:大部分棋子挤在城墙与塔楼的缺口上,离彻底成为令人绝望的战力还有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至关重要。而这座还没倒的塔楼有机会做些什么,只要倒的大概方向是正确的,这些废墟能够很轻易的压住刚刚破损出现的缺口。
殷柳年很短暂的停顿了一下,过去的经验并没诸如拆自家搭建的建筑的行动。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关键,干净利落的在棋盘上划了几道痕迹进行指挥。
在两个尚可一战的远程棋子合力攻击后,塔楼轰然倒塌——殷柳年指挥,塔楼倒塌的方向刚好压住了缺口,整个阵型被割裂开来。
“嗨哟小子运气不错嘛。”殷柳年忍不住多看了鹿呦苹两眼,实话实说,这种判断不是简单一句运气可以一笔盖过的,鹿呦苹嘿嘿一笑也不说话,转头又把注意力放回在了棋盘上。
“你看啊,现在他们被分割了,现在是我们的机会。”
“你看,他们被分割了!这是我们的机会!”
陈星熊将最后的灵力激活给了手上的利刃,第五灵技,龙舞斩!
一道灵力凝结的龙头出现在空中,随后吼叫着扑向了面前的敌人,庞大的灵力爆炸,地面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大坑,断肢横飞。
这一击几乎耗尽了陈星熊所有的灵力,但是效果立竿见影,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还站着的敌人了。这些盲目突进的追兵反而成为了孤立无援的一方。当来路被阻隔,这些刚刚还自大狂妄到家伙顷刻间就能成为被杀戮的目标,在外面的敌人清除一条路之前,自己能够带着所有人撤出。
急剧的降温瞬间把最后几个敌人冻在了原地,随后“砰!”被出现的满天火球砸成了碎片,陈星熊顺着攻击方向望去,这是范露小姐的杰作。她是冰火双元素灵使,真正万里挑一的超强大灵体拥有者,但此时范露小姐已经顾不得擦滴下来的鼻血了,持续的高强度战斗对于这些灵使来说损耗的不仅是灵力,甚至还有生命力。
而不仅是陈星熊和范露,这个小队每一个还活着的人都基本陷入了绝境,如果不是棋盘的指示让他们用塔楼分阻敌人,可能他们和护送目标全都得交代在这里。
好在,这场交易的另一方盟友还算靠谱。
“阁下,请跟我们快走,”陈星熊顾不得其他什么,牵着眼前这个少女的手,招呼上旁边两人就走。少女看上去十三四岁,没有一丝灵力波动,唯一的特点是有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右眼,好似一块钻石。在这片厮杀的战场中她没有什么害怕的表情,她只是默默的跟着陈星熊,一句话不说。
哪怕她才是真正的目标,那个金色的棋子。
“玛德,这次出去我得给殷疯子道个歉。”陈星熊扛着的,已经虚脱将倒的一个人含含糊糊说了一句,就直接昏了过去。
“闭嘴吧你老孟,先出去再说。”陈星熊扛着这个大号人肉麻袋自己都快倒了,听着背上的人还在胡说这些有的没的,差点自己没栽下去。
换口气,看着仅剩的队友都已经撤的差不多了,陈星熊继续扛着人向着远方飞奔而去,那里藏着最后一段路程所需的营车。
这次任务看起来能活着结束了。
鹿呦苹可能一点都不会想到,棋盘上简单到单调的棋子战斗,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
四天以后
这座营地终于接到了他们一直等待的目标。
看着眼前精疲力尽,伤痕累累,气息微弱到随时都有性命之忧的一群人被早已准备好的商队成员抬走接受治疗,鹿呦苹立马想起了他碰上的风棋对局:“等等?这场战斗居然是真的?他们被红色棋子一路追杀?”
“红色棋子,呵,这个称呼挺有趣的,不过也行。”伍子鄂都盯着眼前真在麻利熟练上药,安排住所的的商队成员,甚至还有闲心喝着温热的蜜明茶:这是上次荷美萍给鹿呦苹泡过的,加入了好几种补灵益身的植物,“你已经见过殷柳年了?”
“是的,那天不是棋盘爆炸了吗,我就去看了看,殷老师现在在教我风棋的入门。”
“殷老师,”伍子鄂都差点没一口茶呛住,他努力不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过于的惊讶,“他还会看得起教学生了?”
“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自求多福吧。”伍子鄂都轻描淡写的想揭过去,不过看鹿呦苹的表情多了一点……悲悯?
鹿呦苹开始慌了,不至于吧,不就是教风棋吗?
虽然看起来这个风棋比过去所见都要拟真:因为它居然就是真实的。而这个老师看起来应该也还行吧……
“好了不说这个了,现在让我们去先去看看这些战士,然后再去拜访我们真正的客人吧,之后就可以继续启程我们的旅途了。”
“真正的客人?难道那些战士不是吗?”
“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拿钱办事,不过嘛他们更偏向于一些刀尖舔血的活路,而我们负责的客人只有一位。”
“那位金色棋子?”
“金色棋子?”伍子鄂都赞赏的点了点头,“这个说法真不错,我们的金色棋子客人。”
“嘿你这人,我可是听人说你要来给我道歉的我才来的,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啊!”
“哼殷疯子,今天我就是从这里摔下去,摔死!我也不会给你道歉!你这个疯子!哎呦疼死我了。”
“哈哈哈孟老头,想不到你真有一天会想到给我道歉啊,哈哈哈哈哈哈!”
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帐篷里一片溢出来的,快活的气氛。嗯殷柳年还是保持着他那原始人一般的形象,胡子头发一通糟,但是殷柳年全然不顾,在医疗点手舞足蹈。
嗯确实有点像疯子一样。
“哼孟老头你别想逃,我告诉你,想当年……”
伍子鄂都带着鹿呦苹都到疗伤小屋门口了,听到殷柳年的想当年这句话瞬间,伍子鄂都就像听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拉着鹿呦苹转头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我们直接去见客人。”
“啊?哦,可……”
“记住,千万不要尝试听殷柳年讲他过去的故事,千万不要,赶紧跑。明白吗?”
“可……”
“记住就好。”这一刻,伍子鄂都就好像老了十岁一样,满是沧桑感,“这是教训。”
“……好的。”
陈星熊,范露,正副两位雇佣团长在一起接受治疗,他们受的伤最重,而在金色棋子,那位和鹿呦苹差不多大的少女强烈要求下,少女暂时在正副团长治疗的疗伤屋住下。
陈星熊肩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身上多处灵技攻击和近战带来的本可能致命的伤口,在治疗的草膏涂在伤口上时甚至有“呲”类似炸肉的声音响起,听着就疼。而塔露到现在还必须用草药搓团堵住鼻子的流血,并且像泡在药罐子里一样喝下数碗墨黑色的液体,看着这位元素灵使喝药时的表情,鹿呦苹估计怕是比前世黄莲磨粉服下还要糟心百倍。
“命力消耗不是什么小事,这种药量每天最少三次。”总觉得荷美萍现在补上这一刀能够造成暴击伤害,塔露现在的就是一个大写的苦字。
而那位金色棋子,不是当初鹿呦苹想的,最强大的角色,反而是一个毫无灵力反应的普通少女。表情沉默,不喜说话有,无论是走路,站立和坐下都恪守着某种的独特的节奏,给人一种高雅的,从未见过的美感。
但最有特点的是少女的眼睛,一只没什么,另一只却异常的清澈,就像一颗宝石镶嵌在眼眶,但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一整个佣兵团,两个六阶强者,最低四阶的配置放在那里都是令人眼馋的配置,为了保护一个毫无灵力的少女,右眼奇特的少女,差一点点全军覆没?
有一点很肯定,这个少女绝不是什么“普通人”。
所以……她是谁?
虽然好奇心害死猫,但是知道亿点点应该问题不大吧?
在回去的路上,鹿呦苹终于憋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伍子颚都想了想,没直接回答,反倒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在你没参加训练营之前,希明发生的事情吗?”
希明?是多瑙的那个希明?
“有关什么的?”
“嗯……教派。”
教派?宗教?
“您是说,希明教派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