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楚家，虽然在刘蕴真的管束下，下人们明面上没敢多议论，但不代表他们私下不议论。
桂香听说了经过，无比好奇：“到底六小姐做了什么，让老爷这么生气？”
甚至都要打杀了她了！
明明之前老爷挺疼爱六小姐的。
楚青玖没接腔，只是在心底与楚三妞道：你看着这些，是不是会解气一些？
别急，蒋家也跑不掉的！
折磨人，自然要慢慢的、一点一点来才好。
一夜好眠，楚青玖与罗姑姑告假，上午便去了蔡家。
费湘琴带楚青玖去的霍家。
蔡世温父辈祖辈皆无兄弟，因此蔡家人丁单薄，霍家却是一个挺大的家族。
楚青玖到了霍老夫人院子里时候，不光是霍夫人和三个妯娌在，院中还聚集着七八个孙辈。
基本都是女孩，也有个十三四岁的男孩。
看到楚青玖之后，所有人眉心轻皱，眼里心底都是怀疑——
这小姑娘，才十五六、十六七的年纪吧？
这个年纪，能把医书全背会已经算是不错，真会看病么？
蔡家婆媳是不会骗她们，但也许，这小姑娘只是误打误撞，治好了她们呢？
好在，昨天霍夫人已经提前打过招呼，这些人倒是没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霍家人眉眼间各种官司，楚青玖见了懒得理会，只要他们别跳出来当面找不自在就行！
费湘琴当然也看清了霍家人的心思，她笑着与霍夫人道：“夫人是不是觉得阿九太年轻了些？但您放心，阿九的医术确实是极好的，您看我母亲和我的情况，就知道了。”
霍夫人不像那些小辈藏不住心思。
昨天楚青玖提出那般要求，霍夫人最开始十分不悦。
她一下子被气到了。
等稍微冷静下来，霍夫人细细思索后，却对楚青玖信心大增——蔡家必然不会糊弄她，既然蔡家婆媳敢为这么个小姑娘出头，半点都不心虚，倒是真的证明，这小姑娘本事大的很。
所以今天霍夫人对费湘琴和楚青玖的态度十分的好，她笑着微微点头，道：“正因为发现表姐身体好了，老爷和我才想着请表姐引荐大夫的。”
霍夫人口中的表姐，便是蔡老夫人。
“楚姑娘年轻是年轻了些，但甘罗十二为相，这天下自然是有惊才绝艳的人物的。”霍夫人话说得很好听，还捧着楚青玖。
站在霍夫人身边的妯娌们，有的眼中闪过些嘲讽意味，觉得霍夫人，脑子有问题。
霍夫人正要引着楚青玖去霍老夫人屋里，其中一个妯娌却拉住了她：“大嫂且等等！”
“嗯？”霍夫人疑惑，“三弟妹有什么话要说？”
霍三夫人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前些时日我娘家弟弟去了绛州，恰巧遇到了曾道长，因记得母亲身体不适，便恳请曾道长回京后，能为母亲看诊，曾道长答应了。”
“曾道长是昨日下午才回京的，后来答应今天来为母亲看着，我之前已经着人去请了，应该快到了。”霍三夫人说道。
她语气上想尽力显得谦虚平淡一些，仿佛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可面上表情没完全收住，把她那些心思，显露的明明白白的。
曾道长名叫曾蕴和，是个道士，常年在关内、河东、河南附近一边游历一边行医，十分出名。
只是因为经常不在京城，十分难请。
能请到他，确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霍三夫人头微微昂起，很有些得意地看向霍夫人，她处处不如大嫂，难得能压一压大嫂的风头呢。
霍夫人心中不喜妯娌与她别苗头的行为。
她昨天上午通传了说今天请大夫来的事情，霍三夫人下午却还偏偏去请了比楚青玖名气大很多的曾道长，而且还故意把人凑在一天。
一看就是专门为了落她的面子才这么做的！
霍夫人心底当然不痛快。
何况，这次霍三夫人请到的曾道长，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要比楚青玖厉害。
一想到能压过大嫂，霍三夫人气势就更足了。
费湘琴心中生气不已。
是霍家自己请的阿九，阿九又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来为霍老夫人看病的，霍三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欺负她们么？
费湘琴面色微沉，但还保持着克制，她看着霍三夫人：“看来贵府今日事忙，我们便先不打扰了。”
霍三夫人得意气焰一滞。
霍夫人急忙拉住了费湘琴的手：“你这丫头气性倒是大，连表舅母的气也要生么？表舅母先给你道歉了，也给这位姑娘道歉，若是有怠慢处，万望见谅。”
霍夫人其实不是信楚青玖，而是信任蔡家婆媳俩。
所以才肯放低了姿态说话。
虽然只是一句话，但让人面子上好看了许多。
不过费湘琴不是为自己争面子，而是为了楚青玖，此时自然也要问楚青玖的意见：“阿九？”
“能见识前辈妙手，也是幸事。”楚青玖记得她曾看过的一本医案里，就记载了这位曾道长的一个医案。
用药很是精妙。
窥一斑而见全豹，楚青玖觉得这位曾道长，医术应该不错，见识一番也好。
而且霍夫人的态度不错，为着费湘琴的面子，楚青玖就当其他人不存在。
费湘琴见楚青玖不介意，这才笑着要与霍夫人说话，霍老夫人屋中却传来瓷器落地碎裂声，伴随的还有老人的几声呼喊，以及丫鬟婆子的惊呼声。
霍夫人眉心一皱，正要询问，屋中丫鬟此时也惶急跑出来，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老爷、夫人，不好了，老夫人忽然高烧起来，还乱跑乱动的。”
霍夫人面色一变，急忙朝屋里去：“快、快去请大夫、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了这句，她忽然想起楚青玖就是大夫，急忙转头拉楚青玖：“楚姑娘！”
楚青玖和霍夫人一起进了屋，刚转过屏风，便看到霍老夫人正红着脸手舞足蹈，嘴里还在胡言乱语，像是疯了一样。
旁边丫鬟婆子心惊肉跳，劝说不止。
“祖母！”随后一步进来的霍家孙辈们惊呼一声，也急忙上前。
“走开，休要套近乎，我方才二八芳华，尚未成婚，怎么会有你这般大的孙子！”霍老夫人却大喝一声，不让霍家人靠近。
霍夫人妯娌几个呼吸一滞。
霍老夫人却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有嬷嬷膀大腰圆的，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接住了她，并控制住她乱动的手脚，把她放在床上。
几个丫鬟婆子上前，轻缓压住了霍老夫人。
霍老夫人腿脚被限制，嘴里还在大叫：“何、方妖孽，胆敢、胆敢来我面前放肆！”
说话没了之前的清晰，有些含混不清。
“楚姑娘！”霍夫人急忙拉着楚青玖上前，“你快看看，我母亲这是怎么了？”
楚青玖上前诊脉，摸到霍老夫人头面，发现她浑身高热却并无汗发，胸口快速起伏，看瞳孔略微散大，再想想，昨天费湘琴说过，霍老夫人的咳嗽，是老毛病了，但今天却没听到咳嗽……
她心底就有数了。
再看此刻霍老夫人说胡话、神志恍惚、手脚不能随着心意而动的样子，楚青玖就更能确定病因了。
她立即用体内的气浸入霍老夫人的胃部，隔绝胃部与胃容物的接触。
同时楚青玖高声吩咐：“你、去找个细长壶灌温水来，要竹木的或者银铜的，不要拿瓷壶。”
“你、拿被子把霍老夫人腰腿包起来捆好，别太紧也别太松，手臂也捆了。”
“你们、去药堂买防风、桂枝两味药，每剂各二钱，水煎。”
她这一串吩咐下去，丫鬟却没动，只转眼看霍夫人和霍侍郎。
楚青玖心头火大，厉喝：“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老夫人中毒了，得快点解毒。”
“听楚姑娘的！”霍夫人沉着脸，命丫鬟听楚青玖吩咐，但心底却愤怒非常。
中毒？谁下的毒？有什么目的？怎么下毒的？她脑中转着这些念头，目光便越发的肃然凌厉，被她扫过的丫鬟婆子，全都噤声不敢言语。
霍家其他人也惊疑不定。
中毒？不可能吧……
这丫头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再说了，若霍老夫人真的是中毒了，难道不该是先解毒么？要温水和长嘴壶做什么？把老夫人捆起来做什么？
大部分人都觉得楚青玖不靠谱。
其中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气愤不已，站出来大声道：“我祖母这模样，明明便是中风，你为何说她是中毒？”
“住口！”说话的是霍四夫人所出的幼子，霍家的十三少爷，霍四夫人急忙拉住了他，尴尬朝楚青玖道：“楚姑娘莫要生气，他不懂医术的，就是乱说。”
她又低声训斥自己儿子：“阿征你快住口，别耽误了楚姑娘给你祖母治病。”
“可这明明就是中风，和去年外祖母症状差不多的。”霍十三十分不服气。
其他人听闻，也更加的怀疑楚青玖的诊断——这丫头，不会真的是信口雌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