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母亲，我没有做过。”齐菲茵听费湘琴把她做过的事情说了个底朝天，心底无比的害怕，急忙连连辩驳。
费湘琴叹口气，道：“弟妹这次实在是胡闹的太过了，若真因此影响了母亲身体……”
费湘琴点到为止，目光落在齐菲茵的面上之后，忍不住摇了摇头。
完了！齐菲茵脑中闪过这个想法。
最害怕的事情被揭发，她“噗通”跪在地上，却还在狡辩：“母亲，我虽然把和春堂的掌柜叫来训斥了一顿，又让他见了什么是正品，但我真的没有做其他；是大嫂、大嫂在污蔑我！”
蔡老夫人忍耐地闭了闭眼，还是忍不住心头火气，呵斥道：“住口！我不想听你狡辩。”
“你以为，这事情是你大嫂查出来的么？她可不会像你一样，行事不知轻重，如果是她查出了此事，绝不会当面给你难堪，也不会传出去让人诟病蔡家。”
即便怒气横生，但蔡老夫人的理智并没有被愤怒冲走——
如果大儿媳在今天下午之前，就知道了小儿媳做的事情，绝对会先按下此事，私下处理。
大儿媳不会让楚青玖这么直冲冲的进来，就朝着小儿媳发难，把自己家的丑事，暴露在外人面前。
可见查出这件事情的人，是楚青玖自己，或者是楚青玖的背后的人。
这就导致，蔡老夫人在处置这件事情的时候，要考虑处理的结果，楚青玖会不会满意。
如果楚青玖仅仅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这事情处理时候，还能按着蔡家的意思来，可眼见，她背后还有其他人，甚至这个人，让大儿媳对楚青玖的话，连怀疑都没怀疑，就信了。
或许，是怀疑过，但楚青玖说出了那个人，大儿媳就只能选择相信。
甚至不好拦下楚青玖，只能任由楚青玖把小儿媳的脸面扔在地上反复踩。
能让大儿媳真正忌惮的人，又与楚青玖有交集的……蔡老夫人就想起，大儿子和自己说起过的，在朱家的事情。
如果是那位……大儿媳确实是不好拦着。
一边做着这些猜想，蔡老夫人一边失望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儿媳。
费湘琴却怔了片刻。
她这些年，在蔡老夫人这儿，大委屈没受，各种小委屈却是不断，特别是蔡老夫人身体不适，连面对儿孙都很凶，更别说是面对一个她不满意的儿媳了。
费湘琴知道原因。
蔡老夫人不满意她外室女的出身、不满意她多年无子……
但费湘琴不知道，原来她的好，蔡老夫人也全都看在了眼中，甚至遇到事情时候，一点都没有怀疑她。
“母亲！”费湘琴忍不住感动喊了一声。
楚青玖也颇为意外看了蔡老夫人一眼。
蔡老夫人把事情看得这么清楚，她倒是不用弄晕费湘琴、借此让费湘琴避开两面为难的处境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蔡老夫人不满看了费湘琴一眼，气呼呼训斥：“你以为我人老了，就糊涂了，眼瞎了心盲了，什么都看不清了？”
费湘琴急忙否认道：“儿媳没有。”
蔡老夫人嘴硬，哼了一声：“你最好没有。”
说完，她转头看向齐菲茵，面上神色多了几分悲伤：“阿茵，我虽然不是你的亲娘，但这些年，你伺候我算是用心，我对你，应该也算是不错，就算是阿猫阿狗，养了这么些年也应该有感情了……”
蔡老夫人抚着胸口，喘息了几声，继续说道：“你做这件事情时候，有没有想过，阿九不来，我病情反复了怎么办？有没有想过，我整日里头晕恶心睡不着，是怎么样难过？有没有，为我着想过哪怕一丝一毫？”
齐菲茵面色惨白，身子虚软，连跪都跪不住了，软软坐在了地上：“我……我……母亲……”
她想过的，但是……忍不下那口气。
又心存侥幸，觉得不会被发现。
眼见蔡老夫人面色越来越不好，喘息越来越急，费湘琴急忙上前扶住了她：“母亲，您要打要骂都冲着我们来，可别气坏了身体。”
楚青玖上前，扶住了蔡老夫人，帮着蔡老夫人按揉了片刻，体内的气便顺着两人接触处的皮肤，浸入蔡老夫人胸口处。
蔡老夫人觉得胸口的憋闷消散了许多，喘息也没那么困难了，才艰难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阿九，此事是我们蔡家对不住你，你辛苦为我治病，却还……”蔡老夫人勉强提起精神，“你有什么要求，和我说，我一定尽力满足。”
楚青玖沉吟了片刻。
这事儿其实她也没怎么吃亏。
她信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齐菲茵想让她被楚敬安责骂，现在齐菲茵自己受的责骂不比她少，已经算是扯平。
而且，齐菲茵不顾蔡老夫人身体这个不孝的罪名，以及她阴狠的印象，会牢牢的钉在她身上，以后没事的时候还好，一旦有事，总会被翻出来说。
恍如一个定时炸单。
今天之后，齐菲茵还将会接受到处处存在的隐形的惩罚，比如丈夫的冷落、婆母的失望，并因此带来一系列的问题。
虽然痛打落水狗是挺爽快的，但还有琴姐的面子在，总要顾及的。
楚青玖决定收手。
“我父亲的困局，她必须解决掉，这不是惩罚，这是她任性愚蠢造成的后果，是她应该做的事情。”楚青玖先说了一句。
蔡老夫人认同点头：“应该的。”
“我今天已经出气了，看在琴姐和老夫人的面子上，惩罚也就不必了，给我道个歉就行。”楚青玖只提了一个要求。
蔡老夫人面上平静，心底却惊讶：楚青玖一直以来都是咄咄逼人的样子，半点不肯退让，她还以为，楚青玖会提什么苛刻要求。
没想到只是道歉。
蔡老夫人立即去看齐菲茵：“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道歉。”
感觉到危机解除，齐菲茵心中的忐忑害怕褪去许多，不甘又涌上。
但这次，齐菲茵是怕了。
她不敢再说什么，犹豫了片刻，嗫喏道歉：“对不起。”
“阿九，阿茵是诚心道歉的，你就别因为她生气了。”蔡老夫人安抚楚青玖。
楚青玖瞟了齐菲茵一眼，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道歉这事，管她诚不诚心。
诚心了等于对方真的认识到自己错误了，以后不会再犯了，不再犯，也就不会踢到铁板被教做人，算是她诚心认错的嘉奖。
而不诚心认错的，等于觉得自己没错，下次还会犯差不多的错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错误犯的多了，总会遇上不会轻易原谅、也有能力不轻易原谅的人。
那才精彩啊。
楚青玖把这事情揭过，给蔡老夫人针灸问诊，又闲谈了几句，蔡老夫人面露疲惫神色，留她用晚饭，楚青玖不肯，蔡老夫人才依依不舍让她离开。
等楚青玖离开，蔡老夫人和费湘琴说道：“阿九虽然性子直，说话不客气，但她是个纯粹的孩子，坦荡干净，我比不上她。”
费湘琴今天和蔡老夫人关系，可以说是突飞猛进，悉心安慰蔡老夫人一番，等蔡老夫人睡了，才往自己院子走。
路上，费湘琴想，阿九身上，确实有一种魅力，让人忍不住就愿意靠近她、相信她，或许，也就是因为她们这些人，没办法活得纯粹坦荡，才觉得阿九身上的这种特质，尤其的吸引人吧。
楚青玖不知道蔡家婆媳两人的对话，她在路上的时候，楚敬安正满心忐忑，在浮翠阁等楚青玖。
楚敬安从衙门回来之后，便知道了楚青玖被蔡夫人接走的事情。
心底便是咯噔一下，但又心存侥幸，努力往好的一面想：幸好自己顾忌着蔡家，虽然责骂了几句，还关了阿九禁闭，但吃用上半点苛刻没有。
所以不会有事的。
眼见已经过了晚饭的时分，楚青玖还没回来，楚敬安就越发的坐立不安。
他开始琢磨起一个问题：阿九医术难道真的不错？
他之前就很奇怪，为什么阿九能轻易得了蔡夫人的青眼，现在想想，蔡夫人多年无子，肯定心情急迫。
不然也不会病急乱投医，让阿九一个小丫头帮她治病。
蔡夫人的病情，在阿九的治疗下，应该是有了起色的，所以蔡夫人才会让阿九帮蔡老夫人看病。
而蔡老夫人的症状，估计也减轻了。
蔡家才更看重楚青玖。
他心底理顺了这个过程。
但这并没有减少他的忐忑。
楚敬安越想越慌。
他关了阿九禁闭，导致了阿九不能出门去给蔡老夫人和蔡夫人看病，差点耽误了治病，她们肯定会怨怪自己的。
要是她们和蔡大人抱怨几句，自己的前途……
楚敬安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不行，已经得罪了于家，他不能再得罪蔡家了！
楚敬安便等在浮翠阁里，见楚青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嘘寒问暖。
“阿九累了吧，快坐下休息。”楚敬安面带笑容。
“父亲，我还没用饭呢。”楚青玖说。
楚敬安一边赶紧让下人给楚青玖上菜，一边心底又开始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