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发生的事情，真的很不可思议。
三皇子的行事手段如何，这京城里的人，大部分都听说过，有些人还亲自体验。
楚青玖、竟然能这么轻易地吩咐沈云昭扈从做事，甚至那些扈从还没有任何的不情愿，可见，沈云昭和楚青玖一起，时间不短了，而且沈云昭对她，不是一般的重视。
别的不说，就说她们这些当家夫人，内宅事情自然是她们做主的，使唤的一般都是丫鬟婆子，若是要调用外面丈夫培养的亲信做些事情，便须得和丈夫说好，让丈夫派人。
如果她们直接越过了丈夫插话，说不得外面的管事根本不会听。
京中其实早有传闻，但一来大家一般不敢怎么议论三皇子，生怕背后说他坏话的时候，恰恰被他听到，二是大家都觉得不太可能。
如今才知道，都是真的。
楚青玖和沈云昭都没有管那些人复杂的目光，喝了姜茶驱寒后，也没在山上停留，直接下山。
刚一上马车，沈云昭便又紧紧抱住了她。
楚青玖心头一软。
刚从河里被拉上岸，浑身都是冰凉的，再被冷风一吹，冷得能入骨髓，但他颤抖着抱住她时候，贴过来的胸膛是热的，滴落在她脖颈上的眼泪，更是滚烫。
他显然是吓坏了，楚青玖顿了顿，伸手捧起沈云昭的脸。
他眼眶还是红的，楚青玖把自己的唇覆了上去，从额头亲到眼睑、脸颊，直至亲上的被抿得发白的唇瓣。
沈云昭热切回应她的亲昵，只有这样紧紧抱着她，两具躯体紧密相拥没有一丝缝隙，才能安抚他心中的后怕。
差一点，他就要失去她了。
心中越是害怕，审问起刺客和船娘来，便越是残酷。
伍家也被牵扯了进来，家主和妻儿全都下了大狱，若非是楚青玖拦着，沈云昭恨不能把他们凌迟。
最后审出了一些事情，但还不能确定幕后黑手是谁，但沈云昭不罢手，下了死力气去查，终于抽丝剥茧，找出了背后指使的人。
“于贵妃？于贵妃为什么要杀我？”楚青玖有些惊讶，忍不住询问，不过想想沈云昭和于贵妃，天生就是敌人，于贵妃想杀了她，来刺激沈云昭，也是正常的。
沈云昭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忍不住蜷缩了下指尖，想起了查出的消息。
皇帝有意为他和楚青玖赐婚，已经和于贵妃说过此事。
想到能和楚青玖成为夫妻，做这时间最亲密的人，沈云昭心头便止不住有甜蜜泛滥，但不行的。
她并不想成婚。
沈云昭有些委屈，抿唇去看她。
她一双凤眸，微微上扬便会十分凌厉，但此时，那凤眸里全是他，半分凌厉不见，沈云昭便有些满足。
不成婚又如何，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心中想着这些，沈云昭与楚青玖说道：“父皇想给我们指婚，于贵妃知道了此事，但不知道她为何反对此事。”
“于贵妃本是想把这事情，嫁祸给别人的。”于贵妃本想嫁祸皇后，一般人查起来，也只会查到皇后身上，但他不信。
那个生了他的女人……手里可没有那么大的势力。
只是那时候他也没有怀疑到于贵妃身上。
他娶个民女，于贵妃怕是心底高兴的很。
直到他往下查的时候，发现了皇帝的人在扫尾，遮掩破绽。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沈云昭怎么可能猜不到事情的缘由——这是他的好父皇，在为他心爱的女人遮掩扫尾呢。
但沈云昭想不通，于贵妃为什么要破坏这桩婚事？
楚青玖也想不通。
她无权无势的，若是嫁给沈云昭，岂不是比让沈云昭娶个家世好的妻子要对于贵妃有利？
除非对于贵妃来说，沈云昭娶了她，比让沈云昭娶一个世家贵女危害更大。
也或者，是于贵妃想找个亲近于家的姑娘嫁给沈云昭。
但很快的，楚青玖便否决了后一个可能——从于贵妃的行事来看，她即便不是特别聪明，但也是绝对不傻，不会天真到以为沈云昭会因为娶个亲近于家的女子做妻子，便能任由她拿捏。
“娶我，对于贵妃，到底有什么大害处？”楚青玖琢磨了片刻，出声询问。
她家世不好、没有才名、钱财虽然有一些，但恒康药行不是黑心商户，利润有限，因此分给她的一成利润，其实也就是和一个中等商贾的收入差不多罢了，实在算不得豪富，连一般的大商贾都比不上，更别提和那些世家贵女比了。
她性格也和别的世家贵女不一样，虽然她自己觉得这样很好，但这性格在很多人眼中都是缺点，沈云昭娶个有缺点的女子，应该正是于贵妃希望的。
这么盘点下来，站在于贵妃的立场上来看她自己，她唯一比其他的世家贵女强的，就是这一身的医术。
沈云昭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忌惮阿九你的医术。”
楚青玖点头，认同这个说法，但——
“她为什么要忌惮我的医术么？怕我下药害她？”楚青玖摇摇头，别说她没想着嫁给沈云昭，即便是真的嫁给沈云昭了，于贵妃那么防备她，也不可能会让她近身，她怎么能害得到于贵妃。
而且她还救了二皇子妃，证明她没有害——
救了二皇子妃？
楚青玖目中闪过震惊神色，去看沈云昭：“救二皇子妃？她怕我救人？”
医术嘛，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不是怕她害人，那就是怕她救人。
而除了沈云昭之外，她做过的事情里，能和于贵妃扯得上关系的，也只有她救二皇子妃这个事情了。
沈云昭握着楚青玖的手，一边亲昵把玩，一边思索起了楚青玖刚刚说的话。
顺着楚青玖的思路来想……
沈云昭说道：“二皇子妃药材被换，是于贵妃下的手。”
沈云昭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于贵妃害二皇子妃，却被楚青玖发现了这件事情，还捅到了二皇子沈云晖的耳中，沈云晖又彻查了此事，换掉了有问题的药材。
到如今，二皇子妃身体已经好了七八分。
“虽然觉得这个想法很不可思议，但是排除其他不可能，剩下的就算是再不可思议，那也是唯一正确的答案。”楚青玖觉得于贵妃的做法很迷惑，“她不喜欢二皇子妃？那为何会让二殿下娶进门？”
于贵妃宠冠六宫，可不是那种需要委曲求全的婆母。
沈云昭沉吟片刻，与楚青玖说道：“曾有传闻，魏玉芙其实不是于贵妃选出来的，她嫁给沈云晖的过程，有些不清不楚的。”
不清不楚？这说法放在女子身上，大约便是不检点或者用了手段的意思。
所以于贵妃才不喜欢二皇子妃。
但当时若是于贵妃不认、不允许二皇子妃魏玉芙进门，魏家也没办法才对啊？
楚青玖有些恍然又有些迷惑，沈云昭则召来扈从，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去查清楚过往。
扈从接了命令下去，楚青玖只要等答案就行，没再去想这件事情，心思又回到了之前：“就算是魏家用了些手段让二皇子妃嫁进去的，现在二皇子妃已经被救了，于贵妃为什么还忌惮我的医术？她还害了其他人？”
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楚青玖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沈云昭：“难道她想提早做太后，所以给陛下下药了？怕我发现才不想让我嫁给你？”
沈云昭看着无责任瞎猜的楚青玖，轻轻一笑。
总会查出来的。
但不管于贵妃要害楚青玖是为了什么，新仇旧恨一起，他们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如今手中握得，都是干脏活的势力，明面上来和于家的势力争，当然是不行的，可把暗里掌握的东西抖落出来一部分……
沈云昭眼中闪过森然光芒，他希望，接下来的事情，于贵妃承受得住才好。
第二天，去朝当年事情的扈从便回来了，和沈云昭楚青玖说了魏玉芙嫁进二皇子府的真相——于贵妃本来是看好另外两个世家贵女的，结果那两个姑娘为了正妃位置，互相攻讦陷害，魏玉芙无辜受累，被沈云晖看到了身子。
沈云晖知道真相后，坚持要娶魏玉芙为正妃。
于贵妃气得很，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答应。
楚青玖闻言，称赞了一声：“二殿下人品确实不错。”
她刚说完，便觉得耳尖上有些刺疼。
是沈云昭在咬她耳垂。
咬完又轻吻了一下，似乎在抱歉，又似乎是安抚她。
楚青玖气笑了：“以后我夸别人，你都要咬我？”
沈云昭垂了眼眸没吭声，眉眼间略有些委屈。
为什么要夸别人，他从来不夸别人的……
他也希望，楚青玖的眼中，只有他……
沉默了片刻，沈云昭抬头捧住她的脸颊，轻吻了上去，不想听她夸别人，也不看她生气。
转头，沈云昭对于家一系下手更狠了。
即便是个好官，也不代表，他们一点儿错事都没有做过，何况很多可以称为“能吏”的人，还不一定是好官呢。
一时间，朝廷中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