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奶娘在罗家,也是体面的下人,平日里积攒的银钱不少,奶娘的女儿本来可以过得很好。
但是,奶娘的丈夫另娶之后,奶娘女儿的日子,便不好过了,最后她被嫁给了一个酗酒的更夫。
更夫醉酒后便总是打人,奶娘女儿遍体鳞伤,然今年年中,那更夫醉酒后看不清路,摔到了水沟里溺亡。
奶娘女儿进了粮店做帮工,她本就知晓韩罗氏的喜好,又知道韩罗氏这次也会去任园之后,便把花生粉悄悄掺和在了栗子粉中。
她想让韩罗氏死。
罗家的事情忙完之后,楚青玖又开始了规律的生活,忽然有天想起楚青兰,便询问他们的消息。
“蒋宇晨和楚青兰明日成婚。”沈云昭想也不想,便回答道。
楚青玖惊讶看着他。
她不是惊讶那两人明天成婚,而是惊讶,沈云昭连问都不用去问,便直接回答了她的话。
显然他对那两人的动态,非常了解。
这么小的事情,她都懒得天天问的,只是叮嘱了盯梢的人,若是事情有变,再来通知她便可以,若是一切没变化,就不用管。
“你、经常注意着他俩?”楚青玖询问。
沈云昭“嗯”了一声:“怕他们不听话。”所以要随时盯着,防止他们不按楚青玖的心意行事。
楚青玖笑了一声,感动他的用心,却也说道:“你每天已经很忙了,没必要为了他们费心思。”
沈云昭抿唇,没有说话。
怎么没必要呢,她虽然不是天天盯着,但实际上算是很关心此事,隔一段时间便会询问一次。
可见结果对她是重要的。
既然是她看重的事情,他自然会时时关注着。
他不同意她的话,却又不出言拒绝,只抿着唇垂着眼眸,沉默表达拒绝的样子,看得楚青玖心底发痒,抱着亲了亲他唇角:“好嘛,你想盯着就盯着吧。”
自己盯上撩到手的男朋友,能怎么办,当然是宠着啊。
不过是一些小事,他高兴就好。
两人情意绵绵时候,楚青兰正绝望不已。
那一天晚上,楚敬安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冲进来对着楚青兰便是一阵斥骂,之后他告诉楚青兰,她必须去给蒋宇晨冲喜,不然,她就去死!
楚家没有背信弃义的女儿。
邱姨娘跪求,他一脚踹开了邱姨娘,头也不回走了。
母女两人抱头痛哭,邱姨娘伤心极了:“我的阿兰,你怎么这么苦命啊……”
楚青兰也在哭。
她恨极了蒋家人,也恨极了楚敬安。
但,她没有能力去反抗楚敬安的决定,而且她也不想死。
又能如何呢?
渡过了最初的绝望之后,楚青兰忍不住喃喃自语:“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要杀了他……”
可她只不过是深闺少女,根本没有办法,那些念叨,也只不过是心中不甘怨恨到了极点之后的臆语。
转眼一个月过去,婚期已至。
邱姨娘和她讲出嫁后的事情,楚青兰却麻木看着窗外,半点不想理会。
在邱姨娘还想说下去的时候,楚青兰打断了邱姨娘的话:“够了,别讲了!”
邱姨娘怔了一下,还想说话,楚青兰红着眼睛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喜事,有什么好说的,只要死不了,都一样的。”
蒋宇晨已经昏迷三个多月,几乎没有醒来的希望了,要嫁给一个活死人,和一只公鸡拜堂,有什么好安排的。
她活得就像是个笑话,想跳出楚家这个让她压抑的地方,最后落入的地方,却比楚家还不如。
别人成亲是喜事,对于楚青兰说,成亲时候的心情,堪比上坟。
所以,即便是在成婚时候,楚青兰也没露出一个笑脸。
等客人走后,蒋宇丹看她哭丧着脸,半点笑容都没有的样子,忍不住瞪着她,斥责:“你这是做什么?给谁摆脸色看呢?”
楚青兰冷笑了一声:“给你看,又如何?”
见蒋宇丹瞪着眼睛抬起手,楚青兰继续冷笑嘲讽:“怎么,你还想和我动手?”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已经示威一样,上前两步站在了楚青兰的身后,瞪着蒋宇丹,似乎她敢动手,她们也不会让蒋宇丹好过。
“阿丹!”蒋宇绯制止了蒋宇丹,冷淡对楚青兰说道:“身为妻子,你该去服侍自己夫君了。”
蒋家是没有下人的,之前照顾昏迷不醒的蒋宇晨,都是蒋母和蒋家三姐妹动手。
邱姨娘早就考虑到了这件事情,她给楚青兰准备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除了婆子力气大,可以帮着蒋宇晨翻身擦拭身体之外,还因为,邱姨娘很清楚的知道,蒋家人对楚青兰都没有善意。
有这么两个婆子在,蒋家人别想折腾楚青兰。
至于什么孝道,早就撕破脸了,有外人还得装一装,没外人的时候,谁又怕谁。
还有一个厨娘、两个丫鬟,也跟着到了蒋家,只供楚青兰使唤。
这会儿蒋宇绯让她去伺候蒋宇晨,楚青兰继续冷笑着,指挥一个婆子去伺候蒋宇晨。
她是绝对不会动手的。
而那婆子原先是在内院做力气活的。
男子不好进内院,但搬东西、抬水这一类的事情,一般的女子力气小又做不来,便诞生了这种专门在内院做力气活的婆子。
婆子一不小心,便把蒋宇晨的身上捏出了很多瘀青。
蒋母见状,气得厉害,忍不住训斥楚青兰。
楚青兰才不怕,她都这样了,还能更惨么?
显然是不能的,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忍?
她指着蒋母的鼻子告诉蒋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也不能更倒霉了,咱们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然惹急了我,那就一起死好了。”
蒋母和蒋家三姐妹瞧着楚青兰有些疯狂的样子,一时间没敢上前。
蒋母怒极了,等回到自己的屋里,她和三个女儿说道:“银子已经有了,我明日就去请楚青玖来给你哥哥救治。”
“等你哥哥醒了……看她还怎么猖狂!”蒋母咬着牙,恨恨说道。
那一千两,是不算在楚青兰的嫁妆里面的。
唐杰帮着蒋家,与楚敬安谈判后,楚敬安为了息事宁人,不得不忍痛答应给蒋家一千两白银。
但相应的,楚青兰的嫁妆,楚敬安扣掉了一半——本来楚青兰的嫁妆,全部算下来,该有六七百两,最后她只得到了三百两左右的嫁妆。
他们之间的纠葛,唐杰禀告的一清二楚,因此蒋母出现在生久堂,请她出诊时候,楚青玖毫不意外。
“银票拿来,顺便签个契书!”楚青玖也不拖延,直接让人写了契书,给蒋母看。
上面写明,若不能救醒蒋宇晨,楚青玖不但会退还已经收到的一千两银票,还会再给蒋母一千两。
蒋母看着契约,不是很明白,她询问楚青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青玖疑惑挑眉,不过很快理解了蒋母的意思:“没什么,你算计我,所以我让你破财而已。”
蒋母震惊,楚青玖这是笃定,她一定能治好阿宇么?
蒋母不明白楚青玖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自信,但此时此刻,蒋母宁愿相信楚青玖是真的能救醒蒋宇晨。
“你来做什么?”楚青兰在蒋家看到楚青玖之后,厌恶却又惧怕,她站得离楚青玖远远的,皱眉质问。
楚青玖看了楚青兰一眼。
她与以前完全不同了。
病了许久,她原先丰腴的脸颊变得干瘪,莹润的面色变得干枯,连头发都失去了光泽,虽然梳理的很整洁,但整个人像是干枯的树枝,透着一些暮气。
楚青玖就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也更期待,蒋宇晨醒来后,楚青兰的精彩生活了——蒋宇晨可不是什么温和的人,他确实是善于伪装,但越是善于伪装的人,在外面越会积累负面情绪,然后,回家爆发出来。
“你闭嘴!”蒋宇丹虽然没办法在两个婆子的保护下,把楚青兰怎么样,但她绝不会对楚青兰有好脸色。
楚青玖瞧着他们相处情形,心中嗤笑。
没再耽搁,楚青玖进去,直接给蒋宇晨脑部做针灸,实际上,她是在用气,慢慢化去蒋宇晨脑中淤血,并滋养脑部受伤地方。
只要脑部没有了这些东西,蒋宇晨醒来是迟早的事情。
至于汤药,楚青玖也是用了个活血化瘀的方子。
“至多一个月,他就会醒来。”楚青玖是可以很快的救醒蒋宇晨,但楚青玖不乐意,她就喜欢看蒋宇晨倒霉的样子。
“一个月?这么久?”蒋母忍不住低喊出声,楚青玖看了她一眼,“你也请过不少大夫了,他们敢给你打包票,说一定能把你儿子救醒么?”
蒋母哑然。
所有的大夫都是微微摇头,说,好好照顾着,有可能会醒的。
这有可能,是要多久?
楚青玖,已经是惟一一个,敢明确给出时间的人了。
从八月中旬到现在,三四个月的时间,蒋母这是第一次听到希望的声音。
楚青玖回到生久堂的时候,生久堂内正一片欢腾。
“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好事了?”楚青玖奇怪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