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天冷,一向不畏寒的百里烨也深有感触,“今年确实比往年冷的厉害,据说城里的炭火都抢购光了,就连外面的山上也到处都是砍柴的人。”
房世宁不好直说今年过后两三年年景都不大好,甚至还会有大饥荒发生,只能别有深意道:“千万别这几年都是这样的鬼天气!否则百姓的日子不好过,那朝廷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万一哪个地方因为天灾发生动乱,那我就只能窝在村里不出门了!”
百里烨觉得她话里有话,可也说不清哪里不对劲。虽然不知道未来几年会发生什么事,但房世宁说得对,得做好各种准备,未雨绸缪,到了关键时候说不定就能用上。
百里烨已经打定主意,等大朝会后,他就上书圣上,从现在开始多多注意百姓生活情况,民心所向才能安居乐业。
该知道的基本都知道了。房世宁看看外面的天色,都快黑了,就起身告辞,“邓掌柜那里肯定等着急了!”
哈哈,邓海山还不知道百里公子和小郡王的关系,她几次听邓海山说起小郡王都是一副“纨绔子弟”的评价语气,不知道待他明白了他的主子“百里公子”就是他看不上的小郡王,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真想看看啊!算了,邓掌柜年纪大了,收受不住惊吓,她还是先走一步吧!
百里烨看她要离开,不知为何想让她待的时间再长些,却见房世宁转身道:“我忽然想起关于宝瑜郡主的一件事,当年我带着你从高阳县会山阳县是坐船回去的,那艘船就是宝瑜郡主的,她一路南下寻你,可见对你用情至深,宝瑜郡主性情温和,貌美如花,你娶了她并不吃亏。祝你好运!”
房世宁狡黠一笑,脚下生风一般迅速离去。
百里烨莫名的心中发堵。他都说了,他和宝瑜郡主并无瓜葛,怎么还把两人扯在一起!
闷气发不出去,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壶,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阿宁要的这酒吗?太烈了,不适合她!若是她喝这么烈性的酒,看他怎么收拾她!
百里烨说到做到,只过了一天,他应承的十三万亩的地契都命人交到了房世宁手里。为了“好听”,百里烨又从别人那里借了一万来亩地,凑成十五万亩,直接都交给房世宁打理!
看着厚厚的一沓地契,上面的红印章刺眼的厉害——亚历山大啊!
她向百里烨开口借地,本以为也就一二万亩,可这一下子十五万亩,她就是都想种红薯,可是也没有那么多红薯苗啊!
不知道百里烨是不是又对北堂玄洹使了什么手段,房世宁后来又收到北堂玄洹另一张帖子——十五那天他二皇子有事,花满楼的见面取消!
房世宁长舒一口气。去见北堂玄洹,她真想带着一把刀去!
百里烨送来了数目极大的田地,又在北堂玄洹的事上帮她解围,她总不能白白受着。
于是让李长华将白玉梅花恢复原状,小心翼翼的擦了又擦,亲自带了赔礼的礼物,登门拜访德郡王府。
百里烨忙于公事不在府中,倒是老王妃小彭氏接见了她。
没想到,宝瑜郡主北堂婧然早她一步来给老王妃请安。
看来,这宝瑜郡主果然对百里烨情有独钟啊!如果没猜错,郡主今年快二十了吧?这在大顺朝十六岁的女子就当娘的年纪看来,郡主都是“老姑娘”了!
房世宁先给老王妃见礼,又给北堂婧然见礼,她身旁站立的丫鬟还是几年前的紫樱。
北堂婧然在德郡王府进出这几年,能得到老王妃接见的女子少之又少,而且很多时候,老王妃都是勉强才答应见的。
可这次,有女子登门,而且老王妃还很乐意见她,她心中不由得警铃大作。
待到房世宁站定,北堂婧然仔细打量她——若论相貌,她自信还能胜这个永宁县主两分,若论才气,目前还看不出,若论其他……
紫樱也奇怪老王妃爽快的答应见来者,不由得多看了房世宁几眼,心中一动,弯腰在北堂婧然耳边低语几句。
“永宁县主,你我二人是否在别处见过?”经过紫樱的提醒,北堂婧然恍惚记得似乎在某地见过面前之人。
房世宁也不隐瞒,“五年前,我带人坐过郡主的船,还给郡主讲过山阳县的事。”
宝瑜郡主眼神一紧,“竟然是你!”她想起来了!就在她南下寻找郡王百里烨的路上,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要找的人是德郡王府的小郡王,只是认准了那一个救她的人。
没想到啊,当年狼狈不堪的小农女,竟然一跃成为大顺朝的“永宁县主”!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个寂寂无名的村女成为上京贵女都难以难以企及的“县主”!
当年北堂婧然允她上船,而她也付出了,两不相欠。
房世宁不想打扰老王妃和北堂婧然的会面,便提出告辞,可老王妃怎么会轻易放她离开,就问她到府中何事。
房世宁摸摸袖中的白玉梅花,本想就此交给老王妃,那她也算是了了心事,可郡主在旁,这代表着郡王府亲事的白玉梅花,她就有点不好拿出手了。
只笑笑:“我做了点点心,特意拿过来给王妃尝尝,望王妃不要嫌弃!”说着,将手里装了羊乳饼和红薯芝麻丸的篮子送上前去,自有老王妃的贴身嬷嬷伺候。
老王妃尝了几个,大为赞赏,特意赏了房世宁一些姑娘家的首饰。
北堂婧然看着那些首饰,心中情绪翻滚——那些首饰都是先皇后在世时赐给老王妃的,自己来了这许多次,也只从老王妃这里得了不起眼的两三件而已,这今日这永宁县主,一下子就从老王妃这里得了七八件,其中还有一套点翠头面!
这其中——
无法忽视北堂婧然灼灼然的目光,房世宁心中哀叹,这是因为百里烨才受的无妄之灾啊!
房世宁很快离开了郡王府,至于北堂婧然又待了多久她就不关心了。
房世宁的心思都放在这十五万亩的地上了。
种什么才好呢?
种红薯当然是最好的,可秧苗不够啊!就算能从山阳县那边匀些出来,可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房世宁将手中厚厚的地契翻了又翻,感觉那官府的红契颜色都淡了不少。
房世宁忽然想到一件事——这地虽然很多,可遍布大顺朝各地,也并不是每一块地都适合种植红薯的!
哎呀,自己种红薯都种魔怔了!
地契上只有所在位置和大小,土壤土质都只提了几个字,实在看不出这些田地的好坏。
房世宁请盛长璟约五皇子北堂玄泽,他主管司农署,对这些田地应该有所了解。
盛长璟那边还没回复,倒是先有人自称是德郡王让他来的。
原来此人就是司农署的,他对大顺朝的土壤土质情况如数家珍。
不过半个下午,房世宁已经暗暗盘算哪块地合适种植什么东西了。
因为人是百里烨推荐来,房世宁过意不去,特意做了鸡蛋糕让人带过去给百里烨表示感谢。
哪知入夜时候,百里烨竟然潜入了府中。
百里烨看清房世宁眼中的不解,“冯大哥被孔卓引走了!”
“郡王怎么有空来了?”
百里烨道:“鸡蛋糕凉了味道就不好了,我想吃新出炉的。”
面对他这么“理所当然”的表情,房世宁真想把他赶出去!一个大男人夜探女子闺房,这算什么行径!
可是又想到自己还得有求于他,只得勉力笑道:“天都晚了,厨房的门也锁了,不如明日?”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还是就现在吧!”
房世宁真想上去咬他一口!吃什么吃!
“现在黑灯瞎火的,万一鸡蛋皮没挑干净,那岂不是坏了郡王的胃口。”
百里烨瞥他一眼,“你知道我的本事,你可得护好了我给你的那些地契!”
房世宁气短,“郡王请稍等!”只得收拾下移步厨房。
百里烨紧跟着,在一旁看着房世宁忙忙碌碌,等鸡蛋糕准备上锅蒸,道:“我来烧火。”说完,人已经在灶前坐下,手里已经点燃了火折子。
房世宁一愣。
之前她做鸡蛋糕的时候,小五儿就会在一旁给她烧火。说来也怪,只要是小五儿烧火,那做出来的鸡蛋糕就从没有糊锅。
火光一闪一闪,映衬着百里烨俊眉星目的脸庞,看他认真烧火的样子,房世宁心里一动,不知道怎了,脸上像是被火灼烧一样,感觉一阵火热。
急忙收回心思,“哎哎,注意着点火,有点大了!”
百里烨头也不抬,回道:“我比你有经验!”
房世宁摸摸鼻子,还不是从她那里学来的。
半个多时辰后,冒着热气,香飘四溢的鸡蛋糕终于出炉。
小小的厨房里,因为烧过火,屋里少了一丝寒意,多了一丝温暖。
房世宁本来不饿,可看着黄澄澄的鸡蛋糕,不禁也忍不住拿了一个吃起来。
反倒是百里烨,只看着房世宁嘴巴动啊动的——
不知为何,看到房世宁如此没有形象的一幕,他觉得这一刻竟是如此的温馨——
“哎,你干嘛?”房世宁头一歪,避开了百里烨伸过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