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潭沟的土屋盖好后,夏侯繁乌已经去泡过两次温泉,目前还看不出什么效果。
过了几日,秧苗出土,齐刷刷的,煞是好看,喜得房世宁多吃了一碗饭。
不辞辛苦的亲手拔草浇水,注意透风,关注温度变化,天气热了,就把秧苗上面搭上草苫子遮挡下太阳。
功夫没白费,不过七八日,秧苗就长到小腿高,可以正式移栽到菜园里了!
房世宁整天对着秧苗,安氏心疼她都晒黑了,听说她还要亲手移栽秧苗,好说歹说,把这活儿拦在自己身上。房世宁哪里舍得奶奶亲自下地,赶紧让莫才帮衬着。
安氏知道移栽分寸,不过半晌午功夫,三四十棵番茄秧苗已经在风中轻轻向房世宁招手了。
等以后番茄结果了,饭桌上又能多一道菜了!
天气渐渐越加热起来,转眼就到了麦收季节。
安氏家里只有少许地,有了郑嬷嬷一家人帮忙,一天功夫,很快就收了回来。
倒是李初五家费些事。家里本来有几亩地,后来斗菜又得了十九亩,另外又把安氏得来的地也租了去,零零散散加在一起,他一家五口人得收十亩麦子。
听说这几天可能会下雨,于是把玉米皮的活停了,一家人专心收麦子,从早忙到晚,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房世雷兄妹一直在李初五家帮忙,他家没有地,也帮忙去收麦子。再加上房世宁让莫才也去帮忙,还有田彩春娘家那边也来人,总算在暴雨下来之前把一粒粒麦子都收回家。
去年年景不好,主要还是因为麦收时候先后下了几场暴雨,麦子没来得及收回家,不少都烂在地里了,甚至有的人家收回去了麦子,可天气潮湿都发芽了,赋税没减,剩下的粮食都不够吃的。
今年大家都抢收,夜里不睡觉也得拼命把麦子收回去。有的人家人手实在不够,村长王保田和族长房丰义就把村里离喊过去一起帮着收,算是在零星小雨中完成了任务。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的事情也很难办。
小雨之后是瓢泼大雨,一连下了两天,接着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麦子是收回来了,可还没晒干呢,总不能还像去年一样屯在家里让它发芽!
安氏把麦子收回来后,趁着天气好晒了个透干,留出缴税的,其他的都让她送到了磨坊磨成了面粉,知道房世宁喜欢吃细面,特意让人把麦子磨了又磨,比粮铺里的面还细,如今家里吃的就是新面,不论做成面条还是做成疙瘩汤,都是极香的。
田彩春却没有那么好的胃口了。
去年,家里地少,愁的是一家人怎么吃饱饭。今年地多,她还是愁,家里有三分之一的麦子还没有晒透呢,手往里一伸,感觉里头像着火了一样!
要是再不晾晒,恐怕明天就得发芽了!
看着窗外下个不停的雨滴,田彩春的头发都要愁白了。她还指望着收了麦子磨成面粉,等秋天长林娶媳妇好用呢。
李长华被娘的长吁短叹弄的心烦,只好冒雨来找房世宁。
房世宁正披着蓑衣在院中的菜园里查看长了不少叶子的小番茄,不出意外,身后还有个同样披着蓑衣,却看上去不太合身的夏侯繁乌。
李长华看着夏侯繁乌不禁发呆,哎,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脑子不好呢,真是可惜。
小番茄如今是房世宁的“心头肉”,旁人也习惯了她对那些秧苗的重视。
见李长华来了,房世宁终于起身,转头喊夏侯繁乌,“都说了你别跟着出来淋雨,就是不听!”
“屋里太闷了!”夏侯繁乌知道姑姑关心他,看她脸上又不满,他也乐呵呵的。
知道也是白说,房世宁拉着他进了屋,帮他脱了蓑衣,又给他擦擦水,这才整理自己的衣衫。
夏侯繁乌挺懂事,帮着房世宁把蓑衣甩甩水,又挂起来,还体贴地帮她擦了擦发丝上的水滴。像是做熟的样子。
李长华看在眼里,总觉得眼前的画面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怎么就这么粘你啊,我都捞不着和你好好说话了。”自从夏侯繁乌来了,宁姐儿都不能像以前一样和她说悄悄话了,都是这个夏侯繁乌占用了宁姐儿太多的时间。
房世宁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非得粘着我!我也好想甩了他!”她都几乎没有自己私人空间了。
真想把那个什么能让人如木偶般听话的药给他喂上!可每当看到夏侯繁乌依赖的小眼神儿,她就又不忍心了。
“我看他那蓑衣不合身,等我回去给他重新做个,万一他着凉了,还得麻烦你照顾!”李长华又愁道:“也不知道这雨得下到什么时候,我娘在家一直念叨麦子发芽了怎么办,我本来好好的心情也被她弄坏了。”
下雨天好几天,房世宁也没怎么出门,“麦子没晒干?你家里有多少没晒干的?看天上厚厚的云彩,恐怕明天还得下雨。”
“家里今年地多,麦子倒是收了不少,都堆在我哥那边的院子里了,我娘说得有上千斤麦子没有晒透。你说这要是发芽了,得是多大的损失!”
“村里这种情况多吗?其他人家都是怎么弄的?”
“听说得有一般的人家的麦子都没有晒透,大家都没有法子,屋外下雨,为了不让麦子发芽,有的人家就来回倒换装麦子的袋子,一天到晚累得够呛。”
要说农家生活简单也简单,不好也不好。
简单是因为大家生活差不多,心思比较单纯,就算有这样那样的眼红或摩擦,但大多是口舌之争,不似高门大户那样阴私险恶。
要是不好,就是太苦。靠天吃饭,一年到头在地里忙活,风调雨顺就算是年景好,大致还能攒下点钱,要是风雪交加,那就是不给农人活路了,卖儿卖女也不稀奇。
今年收成还算不错,麦穗大,颗粒饱满,看得人心里都充满沉甸甸的喜悦。可就是收了麦子后没个好天气,听说靠南的地方洪水都发了好几次了。
如果堆积的麦子再不通风透气,发芽是避免不了的,田彩春可不就十分发愁吗!她也学着人家来回倒换麦子,可她家麦子太多了,两天都不一定能倒换一遍。
房世宁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两人也正发愁呢,夏侯繁乌手里拿根筷子,筷子一头插着一片烤馒头,送到房世宁面前,“姑姑,新麦子做的,刚烤熟,你吃!”
刚烤出来的馒头颜色淡黄,一股好闻的焦香味,还热乎乎的。
“郑嬷嬷烤的?”
房世宁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郑嬷嬷除了照顾女儿女婿,就过来这边做些吃食,烤馒头是她听房世宁说了烧烤肉后,她自己想的。就是没有烧烤酱,也很好吃。
郑嬷嬷端了一大盘出来。也就房世宁这里才会这么吃,在别人家,有馒头吃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想着把馒头做出花样来。
房世宁看着烤馒头,想起炸馒头片来。
“郑嬷嬷,你打几个鸡蛋,再放点盐,把切好的馒头片蘸满蛋液,然后放在油里炸,我想味道也不错。”
郑嬷嬷应下,又去忙活了。
李长华尝了烤馒头,确实不错,一连吃了四五片。
房世宁看见烤馒头,想起山阳县里的烧烤店了,下雨天也不知道那边生意怎么样?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一把抓住李长华,吓得李长华手里的馒头片“啪嗒”一声掉在看上,莫名的望着房世宁。
“长华姐!烤!烤!烤麦子!”
房世宁有些激动道:“我们可以烤麦子啊,这样麦子就不会因为潮湿而发芽了!”哎呀,她早该想到的!不就是烘干吗!
李长华不懂,房世宁接着道:“我们家家户户都有炕,那就把炕烧热,把麦子摊在炕上,烤!”
李长华明白了,急忙起身,“我去告诉娘去!”
田彩春一听,这法子可行!干!
李长林的新院子有三个新房间,都盘了炕,若是摊上麦子烤,一次大约总共能烤三百来斤,烤三次就够了。
就是家里的柴火不太够用,烧两个炕将将够用。安氏直接决定把家里用来做羊乳饼的那堆柴火都搬过去,反正下雨天,羊乳饼没做,用不着烧柴。
不大会儿功夫,新院子的烟囱就都开始往外冒烟。在宁静的雨水中,显得格外不同。
这炕只在盘炕后烧过一回,半年没用,要想烧热,且得一段时间。
耐心等着三张炕慢慢热起来,上面摊开的麦子以可试得着的温度,渐渐升温。
毕竟已经是初夏,人在火前稍待一会儿,就全身都是汗水。可为了麦子,也就顾不得什么舒适不舒适了。
李初五、田彩春,加上李长林,三人轮换烧火热炕烤麦子,每人一个时辰。
房世宁也不知道效果如何,但总比麦子发芽要好吧。
等到晚饭时分,房世宁正教夏侯繁乌写字,李长华兴冲冲的跑进来,“宁姐儿,宁姐儿!成了!成了!”
房世宁一听,十分高兴,“你慢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