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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亓安也回了家。
我们几乎是脚跟脚,他的消息太灵通了些。
他的额头上没有汗,整个人也不像是跑过来的,反而很安稳。
我摸着他手上的脉搏,觉得跳动的异常快。
他在心虚。
「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写着谁是纵火犯。」
「再说了天干物燥的,我说是天灾也说不定,也许是你们心不正,我向来相信因果轮回。」
说完这这句话,他极快的拍着胸膛长舒出一口气。
「那就报警吧。」
我有些想笑。
「报警有什么用?院子里在山里,你又没有监控,这些东西都烧灭了,连个指纹都出不来。」
他越说越生气,看见我和周言轻站在一侧猛地把我拽到身边。
「我看就是他,他不是搞西药的吗,估计早就对你积怨已久吧。」
是了。
我当年靠着一副汤药,在众多西医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一段神话。
当时的我还很怕人,不敢在荧幕面前讲话。
只有在人多的地方我就忍不住发颤,浑身想被夺舍了似的。
许亓安正值上升期,硬是寄出一个礼拜的时间陪我参加节目。
为此,据说是损失几十万的单子。
他当时笑着说只要知意在,钱总是能转出来的。
可是他拿着我的成果,连最基本的构成都说不出来,又被人爆出是许家的传人,险些让我失去了冠军。
后来我硬是靠着一口志气,把眼睛蒙上现场抓了一副方子。
才让这帮人服气。
中医和西医本身在很多方面都是对立面的。
我当时红出了圈。
不少朋友因为看了这档节目来找我看病,又或者是来采访,还有不少学生暗自下定决心,将来也要学习这个行业更好的帮助病人治理身体,而不是一味地靠药物压制。
但与此而来的是大批量的抹黑。
业内知名人士开始抨击我,大多内容是周期长,药效少,见效慢。
为此,中西两边还开了不少辩论赛,有文有武,打的不可开交。
「你有病啊,你怎么一张嘴就是怪别人?」
两个人像是小孩子,围在一起蛐蛐儿个不停。
我扣了扣耳朵紧急叫了声停。
「谁说我没有监控的?」
「我当然有啊。」
说着,我指了指墙角上显眼的大圆头。
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见,可许亓安看不见,哪怕他天天在这个家里,他也不觉得我会买这种高科技的东西。
对他来说,我只是村子里没见识的人。
「你什么时候买的监控,我怎么不知道?」
「我早就买了,大概是在半年前。」
「你疯了吧沈知意,你在自己家里安什么监控,你在这块监视谁呢?你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你自己。」
半年。
正好是许亓安夜夜不归的节点。
「可惜监控坏了。」
我叹了一口气,看见他的脊梁一瞬间放松。
「那就好。」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见了。
我决定逗逗眼前这个小白鼠。
「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啊?你是做了什么亏心的事吗?」
「我又不是那种人,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在外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沈知意,你说这话真让我伤心。」
看我抿着嘴,眼神里带着戏谑。
他面带恳求,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眼眶通红。
很不幸,我依旧看清了他眼底止不住的暴虐。
「知意,我刚刚真是太激动了,我太爱你了,因为我太害怕失去你,我才会这样的。」
「啊!」
许亓安突然吐了一口血。
他有些懵,止不住的扣着嗓子眼,快要跪下。
负心的人会付出代价哦。
「知意,我看不见了,你救救我。」
「我看不见了,你在哪里?天这么突然黑了,别吓我!」
许亓安的手虚无的向前伸着,脚里迈着小碎步,在闭上眼的那一瞬间跪在地上。
周言轻吓得恨不得蹦在我头上。
他小声问我这是怎么了,他还这是在演戏。
我翻了个白眼,让他钳住许亓安往里走。
他不愿意,眨巴着眼睛被举巴巴的瞅着我,我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肉还蛮紧实。
周言轻嘛,看起来身体就倍儿棒。
我又撇见这个瘦的像只大耗子的许亓安,在看见满屋的狼藉,越想越生气。
情绪太激动自然会导致他的五感慢慢封闭。
这只是个开头。
「知意,我到底怎么了?中医是不是终于没落了?还是你不会治病,你送我去大城市,我要去检查,我要去治疗。」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干呢,我不能死。」
「我还没传宗接代,我真的不能死啊。」
「许亓安,你好厉害啊。」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许亓安以为自己听错了,周言轻则是觉得我脑子有病。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夸他?」
「不,不,不。」
我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
「他确实厉害,竟然诊出了自己快要死了脉搏。」
「许亓安,你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要来跟我学中医吗?」
他还沉浸在自己快要死了的悲伤中,听到话也是顺着回答。
「我当然是为了你,要不是你学这个,我又怎么会学。」
「这本来就是你肩上的担子,你没有必要把你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推脱给别人,用来彰显自己的深情。」
「如果你说不出来,那我来帮你说。」
「你最开始,是为了备孕,帮你那些小三小四调理身体,好给你生个儿子让你尽享天伦之乐。」
「你不能生,难道你还不让我有别的孩子吗?」
「自古以来,哪个男人不是这样的,哪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不都有很多个女人?怎么就你搞特殊?怎么就你例外?」
饶是周言轻听到这话也气笑了。
「哥们,你还活在大清呢,你怎么不留辫子?」
「算了,就你这样式的,在大清,人家第一个就先把你割了。」
我打断了周言轻示意他闭嘴。
「今天,我来教你最后一课。」
许亓安转了转脑子,眼神里满是空茫。
我慢慢抬起他的手,把他的左手放在他的右手腕上。
大概是他还不想接受这件事,反应迟钝,我就只能问了他两三遍感没感受到。
直到他动了动手指并且点头。
「这,就是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