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闹钟响起之前，顾晓冬就醒了，她晚上睡得不错，今天觉得精神百倍，起床刷牙洗脸，换上裙子后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化了一个清新的淡妆。平时她还是习惯素面朝天，主要是因为懒，但今天毕竟是重大场合的比赛，还是要做好场面工作的。
等她准备换鞋时，突然听到小库的声音。
【警报，有危险即将靠近。】
危险？现在不是在家吗？在家会有什么危险？
顾晓冬紧张地左顾右盼，半晌都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忽然她视线落在手里的鞋上，抬手把鞋翻了个，赫然露出底下的几个图钉，她脸色一变，立刻从桌子上找到剪刀，毫不含糊地把上面那截皮剪掉，她看到几个图钉的钉尖密密麻麻，嚣张地探着头。
头皮发麻。
一旦她穿上这个鞋，脚大概就废了。
她立刻去检查门锁，反锁之后明明打不开啊，难道，别人有钥匙？
真是防不胜防啊。
顾晓冬叹息：【谢谢你，小库。】
她只好换了双别的鞋，虽然配这条裙子有点不搭，但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
把这双布满图钉的鞋扔了后，她慢悠悠地往学校走。她所在的那个高中占地面积相当大，甚至像个袖珍版的大学，办个比赛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到达竞演会场时，她发现大家都在化妆。顾嘉妮见她来了，表情中明显闪过惊讶，却又瞬间消失，笑着说：“晓冬，你来啦。”
——她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图钉这事肯定是顾嘉妮干的。
她持续皮笑肉不笑状态：“我来了，姐。”
在家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捣鼓的差不多了，于是优哉游哉地找了个位子坐着，看大家忙忙碌碌。先前一直都是刷题，她感觉自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这时候才感受到一些青葱岁月的氛围来，看着一群女孩叽叽喳喳的，觉得还挺开心。
有的女生见她慵懒地坐在那，跑过去问：“顾晓冬，你可以帮我化妆吗？我觉得你化的好好看啊。”
现在这个时代的化妆技巧还不够精进，大家上台基本就是涂个大眼影大腮红，再配个大红唇，还真好看不到哪去。顾晓冬一看她那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也不忍心拒绝，爽快地从自己包里拿出家伙说：“你坐好，我来帮你化。”
很快她这边就聚了一堆人，原来的化妆师看着自己这边冷冷清清，顾晓冬那门庭若市，不禁鞠了一把辛酸泪，也跟着过去凑热闹。一看才发现，这个女生学生手法还真不错，于是在心里默默学习。
顾嘉妮看着顾晓冬被很多女生围在一起，欢声笑语的，气的咬住嘴唇。
另一个化妆师看她情绪不好，弱弱地问：“还化吗？”
“化，给我化好看点。”
在一派热闹和吵嚷声中，比赛渐渐拉开帷幕。主持人在台前妙语连珠地报幕，顾晓冬拿到的出场号码靠后，就无所事事地在后台等。
很快就到了顾嘉妮，穿着美丽的裙子一亮相，引起反响非凡，即使妆容不够完美，也丝毫不能掩饰她的漂亮，有很多人在底下感叹这是仙女下凡了吗，甚至有流里流气的大胆男生直接开始吹口哨。她像个真正的公主一般举止端庄，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拎着裙子微微鞠躬，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然后就开麦进行演唱。
顾晓冬听了，觉得稀疏平常，倒是不难听，但就是KTV水准，不能再高了。
但顾嘉妮长得好看，这件高定又极大程度地展示了她身材的全部优点，将少女的紧致和玲珑体现的淋漓尽致，此表演对于观众而言，无异于一场巨大的视听盛宴，于是结束后掌声雷动，经久不衰。
顾嘉妮下台后并没有回候场区，而是到了试衣间。
有个黑衣服的少年站在那，双手插兜岿然不动。
顾嘉妮走到他面前，笑着说：“想不到你真的来了。”
沈奕早上收到一张小纸条，说大课间在试衣间见，他作为备受老师宠爱的课代表，帮老师改过不少次试卷，所以认得这是顾嘉妮的笔迹。他不知道顾嘉妮找他是要做什么，但他还是决定来了，因为他觉得顾晓冬工作被搅黄的事和顾嘉妮脱不了干系，他想问问，她究竟想做什么。
还未想好怎么问，顾嘉妮就先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最近和我妹妹走的非常近嘛，你们在谈恋爱？”
“没有。”
听到他否认，顾嘉妮继续说：“我这个妹妹，我最了解，她一向见一个爱一个，现在的你是，曾经的程兴也是，你们不合适，就算你拒绝过我，我也希望你好。我听说她前段时间招惹了一个混黑道的，后来那人被我爸送去监狱，被判了一年，等他出来了肯定会去找顾晓冬算账，我不希望你到时候也被连累。”
沈奕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顾晓冬和峰哥对峙时，脸上闪过的似有若无的苦笑。
他看着顾嘉妮，不置可否，只是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一件事，B大要办自主招生你知道吧？我爸认识那里的一个教授，我可以想办法给你也申请一个自招名额，到时候我们可以报一个专业。”
沈奕垂下眼：“为什么帮我？”
“你还不明白吗？我是真的喜欢你。”
“那我问你，顾晓冬之前在酒吧当驻唱，但是突然被辞退，是你做的吗？”
“她在酒吧当驻唱？我根本不知道这回事，”顾嘉妮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你也不要把我想的太可怕，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还能让晓冬被辞退呀？而且她是我妹妹，我怎么会这么对她呢？”
沈奕继续沉默，在心里考量她说话的真实性。
见沈奕不吭声，她接着说：“我知道你妈妈的病情现在一直没好转，你家正是用钱的时候，这点你不用跟我否认。说实话以你目前的情况，就算真的考上大学了，也未必有足够的钱应付学费和生活费，这一切我都能帮你。”
“顾嘉妮，你不用……”
“嘘，”顾嘉妮拎着裙子向前一步，食指按在他嘴唇上，“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等考虑好了再跟我说。”
做完这些，她后退一步，但没站稳，整个身子往后仰，沈奕下意识伸手去扶她，两个人连着走了几步，顾嘉妮重心不稳地坐在了沙发上，而沈奕压在她身上。
少女腰肢纤细，整个人柔软而又精致，沈奕觉得有点不自然，想要起身，却被顾嘉妮抬起胳膊勾住脖子。
沈奕长得确实很好看，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五官精致犹如造物者的杰作，就连见过各色帅哥的顾晓冬都一直在心里都夸赞他是女娲造人的优秀毕业设计作品。
他太好看了，顾嘉妮想，这么好看的人，如果属于自己该多好。
她偏过头，轻轻覆上少年薄薄的嘴唇。
几分钟前，顾晓冬突然觉得裙子后面的标签没剪掉蹭的她痒痒的，难受的抓心挠肝，怎么都不舒服，眼见着离她出场还有一段时间，没办法，她只好找人借了一把剪刀，一路小碎步往试衣间奔。候场区离试衣间有点距离，她跑了几分钟才到，结果刚风风火火地进去，就看到沈奕把顾嘉妮压在沙发上亲的壮烈场景，整个人如遭雷劈，傻在了当场。
在嘴唇贴合的一瞬间，沈奕就立刻就弹起来，一转头看到目瞪口呆的顾晓冬，一向冰冷的表情有一丝破碎。顾嘉妮笑了笑，无所谓地站起来，在他面前低声说一句“我等你的答案”之后绕过顾晓冬走了。
沈奕沉默着走到顾晓冬面前，顾晓冬也没有吭声，他们俩就很诡异地沉默着。
过了一会沈奕严肃地开口：“刚才……”
顾晓冬默默地拿出一张纸递给他，说：“擦擦吧，你嘴上还有口红印。马上到我了，我先走了。”
说完逃似的离开了这个人间修罗场。
没过多久主持人就报到了她，她排在倒数第三个，这时候所有人都有些疲劳了，无精打采地走流程鼓鼓掌，顾晓冬信步走上台，努力将刚才看到的一男一女的场景从脑海中赶出去，自然地打了个招呼，介绍自己要演唱的歌曲，随后伴奏响起。
她在等第一句的间隙中向台下瞄了一眼，沈奕正一丝不苟地仰头看着她。
她转过视线，轻轻开口。
“假如你先生来自鹿港小镇……”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一个专门训练过声乐的人，不论咬字、发音、气息还是共鸣，只需一句就能听出水平。她刚一开口，评委席的那几位瞬间挺拔了起来，神情变得认真了许多，底下很多同学虽然捕捉不到她处理歌曲的诸多细节，但也听得出她唱的包含沧桑和感情，听起来是一种享受。
一曲唱完，掌声雷动，几个评委纷纷露出夸赞的笑容，她觉得自己拿一等奖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于是倍感愉悦，看到沈奕在候场区等她，还心情大好问他：“我刚才唱的还不错吧？”
沈奕点点头：“好听。”
顿了顿，说：“你还有事吗？我想跟你谈谈。”
“没事了，你说。”
“刚才，我和你姐，那是意外。”
“我知道。”
“嗯？”
其实她在唱歌过程中就想明白了，沈奕这个人，看似冷酷无情，实则千年铁树，比看起来还要清醒克制。她其实想象过沈奕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一定不会是顾嘉妮那款，更别提让他在公共场所和顾嘉妮亲密了，那根本就是为难他胖虎。
她也不想解释，眨眨眼，重重地嗯了一声。
他们一起走出去，路过教导主任办公室时她发现刚才比赛的几个评委坐在里面喝茶，顾嘉妮也在里面，她穿的太隆重太闪耀，一眼就能被看到。
顾晓冬驻足，在一旁附耳倾听。
顾嘉妮笑着说：“张叔叔，我上次去你家玩还是上初中的时候，好久没见都想死你啦，等周末了我让我爸带我去你家蹭饭呀。”
那个张叔叔好像是评委里最有话语权的一个，顾晓冬之前看到他们很多人打分时都会和此人商量。
张叔叔大笑，和周围人介绍：“这是我发小家闺女，我侄女，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丫头打小就有礼貌。”
几个评委纷纷说——
“这姑娘看着就伶俐，又漂亮又聪明。”
“刚才表现的真好。”
顾嘉妮小脸红扑扑，不好意思似的低下头：“谢谢各位叔叔阿姨。”
顾晓冬看了好一会，这才清幽地叹了口气，抬脚走开。
沈奕在后头也跟着叹了口气，随着她的脚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