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起早早到装修公司进行交接,虽然诸多不舍,却也无可奈何,交接过后王一飞等人又分别安排饯行等事宜,席间自然又给白起交换了一些自己所了解的关于意见集团的情况,也不在话下。
第三天,白起早早来到龙州一建。
前天一个下午和晚上,白起半被强迫的进入了龙州一建总会计师的角色,但其实心理上很不情愿。此时,却不得不正式进入工作状态了。
他到的很早,别人还都没到,他有一小段时间来整理前天的所见所闻。
龙州一建班子成员加上自己只有六个,这很不正常,不像这么大的公司该有的样子,很多重要岗位,比如纪-委书-记总工程师总经济师全都空缺,相信很快还会调整。与其他几位班子成员都是简单地交流,彼此之间还没什么印象。
给他印象比较深刻的是自己现在的四个助手。这几人都是龙州一建资深员工,章清海是一位老资格的财务经-理,对情况了解最多,财务部也是几个部门中员工人数最多的,有30人。但清海给白起留下的印象并不好,他汇报时,条理明显不够清楚,而且,对很多本应清楚的问题,也不清楚,比如,当他主动向白起汇报说,公司能掌控的资金只有500万,另外还有几个共管账户,里面也都有些钱,白起问他,总共有几个共管账户,里面各有多少钱,都是和谁共管,对方对于龙州一建的态度怎样,如果有必要,能不能暂借一段时间使用等等具体问题,他就说不清楚了,转而强调说自己主要管会计(注,这里的会计不同于普通意义上的会计,是指财务部门内部分工,指记账工作)和报表,资金问题主要是副经-理刘静恬负责,白起又问他关于税务的问题,他又说税务问题主要是另一个副经-理康佳琳负责。
而且,作为一个老资格的财务经-理,对于财务部人员的管控显然也不到位,连李蜜要生产,临时找个人替换的事情都搞不定,而拿来问自己这个刚刚到位,俩眼一抹黑的总会。这种事情,在龙州装修公司是绝不可能存在的,财务经-理米秀婉肯定会自己搞定。而这个章清海可是老资格,级别也比米秀婉高很多,这么件小事都搞不定,是真的不行,还是给自己出题?
谷回仓作为清欠办主-任显然是不合格的,甚至他的这个名字也名不副实,他给白起介绍,自己本来是华东大区的负责人,后来华东大区业务萎缩,开始清算,自己就作为收尾工作负责人留下,后来还有另外几个类似情况的大区或者公司留守人员并入,慢慢就成了清欠办,其实都是根据原来的事由分工,各自负责原来的事情,业务上并没有实现整合。而他自己还认为这样挺好。白起心里觉得,他们部门肯定人浮于事,而且,后来的情况也证实了白起的判断。
顾大伟是一个做事很认真也很有条理的人,三个部门中,投资部人员最少,事情也很杂,但他的汇报让白起最为满意。
财务部常务副经-理刘仁静,本来是某个大项目的商务经理,三年前,前总会赵总对章清海不满意,把她调来准备替换章清海,但后来因为一系列复杂原因,阴差阳错的竟没有换成,但赵总对章清海的不满意已经公开化,经常在公开场合训斥他,赵总有什么事情也都直接安排刘仁静去做,于是就造成了一个强势的常务副经-理和一个弱势的经-理并存的尴尬局面,俩人之间已经冰炭难容,几乎所有事情的意见都不统一。他俩并存,对俩人都是折磨,章清海在汇报时,白起就觉得奇怪,还问过他,让刘洋洋接替李蜜的事情,本来就是一个财务经-理的正当职责,为什么你就无法摆平,是和刘仁静之间有别的矛盾么?但章清海说,没有,只是工作上的看法不同。白起觉得奇怪,刘仁静来汇报时,自然也说到这件事,白起细问之下,她对于俩人之间的矛盾就说的很多。
白起觉得,她之所以下了班还不顾基本的礼貌,来堵着自己汇报,很大程度上是怕章清海说了她的坏话,怕白起先入为主,所以紧着来按自己的想法进行汇报。白起问起她,既然刘洋洋不合适,那你给我一个合适的人选,刘仁静又说不出。
白起正在思虑,有人敲门。随之进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白起看到他的一瞬间,竟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其实她穿着打扮也很普通,一件白底上绣着大红花的上衣,一条浅蓝色短裙,脸上略微有些修饰,关键是她与其他人要么愁眉苦脸,要么强颜欢笑不同,这一美女显得神采飞扬。她自我介绍说叫做李琳琳,是公司的审计经-理,也是白起的助手,特意来向白起汇报工作的。她告诉白起,龙州一建原来是三层管理,即集团公司下面有很多分公司子公司事业部大区等等,再下面才是项目部。十年前,公司开始实行扁平化管理,分子公司等机构逐渐空壳化,公司开始直接管项目,而审计部的主要工作就是审计各单位指标完成情况,关于上一年度的指标完成情况,早已经完成审计了,也出具了审计报告,但不知为什么,田总一直没有给批,她请白起帮忙给催一下,领-导批准之后,才能给各二级单位领-导进行责任状的兑现工作,如果再拖下去,可就来不及了。
白起知道,这上一年度的兑现奖一旦不能在元旦前发放,就会拖到下一年,那就会浪费了一次一年只有一次的“年终奖可以除12来进行计税”的个人所得税政策,个人就会多负担不少税款。
俩人正说着,田壮壮推门走了进来:“白总好,这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了?”
白起和李琳琳赶紧起身,李琳琳马上说:“那二位领-导先谈,我先回去了。”
白起冲她挥挥手,转向田壮壮说:“田总好,您请坐。我还想着一早就去向您报到呢,结果刚来就被人拉住说起事情来。”
田壮壮叹口气:“唉,您应该也知道,咱们公司现在特别艰难,虽然咱没聊过,我大概也能猜出来,您也不情愿来,很正常,这里谁也不愿意来,包括我自己,您现在是跑步进场,救火来了,我当初何尝不是!”
“照说您来上任,咱们班子应该一起吃顿饭。”
白起刚要推辞,田壮壮挥手制止他:“你不用推辞,这饭咱们吃不成,我只是说说。咱们公司近年来风气特别不好,动不动就有人举报,现在别说咱们一起吃饭,就是很多特别正常业务招待费,也不敢在账上报销,反而得找些歪门邪道,唉,慢慢来吧,你很快就会知道我的难处了。您前任赵总,原先是一位特别开朗的人,现在已经抑郁了,您有什么事别憋着,咱们班子这几位人还都不错,有什么事情随时沟通,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管。只是您也知道,我们这六个人,目前其实都是戴罪之身,集团公司的巡察组也马上会进驻,等巡察结束,估计班子还得调整。所以,您尽快进入状态吧,等我们这些人一走,您就成了老人儿,到那时候,唉。”
说到这里,田壮壮欲言又止,白起明白,他没说出口的潜台词是“你也就成了背锅的了。”
田壮壮点燃一支烟,接着说:“你没来这些日子,资金一天比一天紧,你应该知道了,俩月没发工资了,我们也没个专业的人管这些事,实在没办法,成立了一个资金管理委员会,班子这几个人除了副书-记李颂诗,其余都在,然后加上财务部副经-理刘静恬,施工管理部经-理陈沧海,每天下班后都开会研究资金分配的问题,现在你来了,这些人都可以轻松一下了,从今天开始,资金问题都是你做主吧,也不用问我,除了集团公司要求或者外部要求,比如给银行的资料什么的,必须我签字的,我签,剩下的,都是你做主。你看怎么样,白总,我这授权够大方吧?”
白起苦笑:“你这授权是足够大方了,只是,这没钱的家,不好当啊。”心中暗道:“这哪是授权,分明就是扔包袱么。”
田壮壮苦笑:“是啊,你应该也知道,路桥分公司现在借着甲方的力,死命的逼着咱们要钱,否则就要索赔咱们保函,我亲自去交涉两次了,他们同意拖一拖,但也拖不了多久,还要求咱们给他设立个专户,以后自己专款专用。也怪咱们,前期资金太紧,经常拆东墙补西墙,弄得甲方都不信任咱们了。”
白起接口道:“我了解到咱们共管账户有十多个了,其实里面压着的资金不少,具体多少我还不清楚,但如果能流动起来,肯定会对我们的资金情况有很大帮助的。咱们以前没想过这一点么?”
田壮壮道:“以前都是赵总管,我们大家都没怎么管,这段时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每个共管账号后面都有一部血泪史,还有错综复杂的关系,想动它,太难了,您来了之后,可以试试,我肯定全力支持。而且,我跟你表个态,龙州一建这么多项目,这么多联营项目,没有我个人一分钱利益,你想怎么做,只要对公司有利,放手去做,不用考虑我,我一定全力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