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皱眉道：“别扯虚的，你说说具体惩罚措施。”
章清海道：“每人罚款五千元，高欢欢还在实习期，延长实习期半年。”
白起道：“不行！高欢欢一个月拿到手还不足五千呢，你一下罚五千，这孩子得俩月没饭吃。李蜜也一样，岁数不大，工资虽然高一点，可她在哺茹期，要因为这事儿着急上火回奶了，她能恨你一辈子！而且，如果对她俩罚的这么狠，要不要继续向上，追究刘静恬和你的责任？”
章清海慷慨道：“犯错了就得挨罚，静恬咋样我不知道，我自己表个态，我也愿意受罚五千。”
白起鄙夷道：“你一年挣四五十万，罚五千，你能当回事儿么？这边际效应明显不同么。对于高欢欢来说，罚五千，可能比当众挨俩大嘴巴还难受，对于你呢？也就相当于挨俩脑瓜崩儿吧。”
边际效应是一个经济学和会计学上都广泛应用的词汇。其原始意义为：物品或劳务的最后一单位，比起前一单位的效用。如果是后一单位比前一单位的效用大，则是边际效应递增，反之则是递减。在会计学上，又引申为边际贡献，或边际毛利。
白起在此处是将其意思延伸，指同样五千块钱，对于月薪不足五千的高欢欢来说，应该就是这一个月的全部生活来源，效用很大。罚她五千块钱，她会非常痛苦。而对于月薪四万的章清海来说，则可有可无，痛苦程度会大幅度降低。
章清海这样说，其实是以退为进，故意摆出高姿态，他知道白起肯定会护着下面人，其实也就是护着自己，就等着白起反驳他呢。
章清海故意摆出一张哭脸说：“那您说咋办？”
白起道：“各项目有意见的事情，你自己去搞定，麻烦点儿是必须的，谁让你没管好下属呢，这就算是对你的惩罚。至于那俩孩子，你找她们，严厉点儿批评一顿，然后让她们每人写一份不少于一千字的检查，保证以后不再犯了，也就行了。毕竟没造成实质性的损失。你说咋样？”
章清海笑道：“您都给定了调了，我还能说啥？我肯定严肃批评她们，让她们长记性。然后，我也再叮嘱一下静恬，以后看紧点儿，再出差错，一定严肃处理。我还得告诉她们，这是赶上好时候了，这万一要赶上您休假前出这事儿，肖总主事儿的时候，犯这么大错误，他还不把我们几个人折腾死！”
白起笑道：“行了，你那套把戏别在我面前演了，好好把那俩小孩教育好就行了。”
章清海刚出门，孙佳兰就进来回报，一建机械和一建土木两个公司的涉税风险已经解决，税务所已经得到上级的批示，同意按龙州一建的意思办理。白起大为兴奋，这一下就给公司节约了五百万，这可是在税务所和税务顾问都认为该交税的情况下，硬生生扳回了一局。这是可以在年终总结上大书特书的一件事情。
他倒没想，这件事情，其实是可以找公司董事会要一笔特殊奖励的。人都是这样，不经千辛万苦，得来的结果往往都不太知道珍惜。
跟着就是走马灯般来找白起办事签字的人群，不必细表。
所有人都走完，已经是下午六点了。白起起身活动一下四肢，准备收拾东西下班，谁知这会儿又响起了敲门声！
白起叹口气，说：“进。”
随着声音进来的，是挂靠人小吴，就是曾经给白起算命的那个神叨叨的有钱人。
上次煞有介事的给白起算命之前，他给白起的印象一直就是神神叨叨的，但是也确实在很多事情上，把握得比较准确，不招人讨厌。
白起在算命之前，实在是被欺负的走投无路了。人在被欺负、被压抑或被环境所逼，走投无路时，都会希望有神灵出现来帮自己，这其实也是神灵这一普遍存在于所有人类社会中，却从未被影像记录下来，证明其存在的神秘现象产生的根源。
白起在被欺压的走投无路时，也跟普通人一样，希望能有神灵给自己指点迷津，小吴及时出现，充当了一把神灵的代言人，但不巧的是，他那次算的并不准。
所以白起后来对他挺失望，俩人通电话时，白起还问过他，为啥不准，小吴云山雾罩，含糊其辞，也没说清楚。白起当然也只能一笑了之。
后来白起辞职休假，小吴也给白起打过电话，要请白起吃饭，但那些天要请白起吃饭的人挺多，白起就拒绝了他。后来白起重回公司，并且身份逆转，小吴倒是也没有像有些人一样，翻脸比翻书还快地来巴结他。总的说来，小吴给白起的印象，还是一位入世历劫的得道高人。
不承想，几个月不见的俩人，前些天竟在刘芙蓉的婚礼宴会上遇到了。
北方人举办婚礼，大多是在早上或上午，龙州也一样。如果是在下午或傍晚举办，那一般情况下都是二婚。
白起年轻时见识少，以为全中国都是如此，却不知道在天津和许多南方城市，婚礼是在下午或傍晚举行的，如果是在上午，那就是二婚了。
有一年白起和龙怡美俩人五一期间自驾游（当时还年轻，没孩子）到了镇江，安排好住宿后，已是黄昏，俩人出去吃饭，吃完饭顺便在街上逛逛，赫然发现一对新人穿着礼服、婚纱在一家酒店门口迎接宾客，夫妻俩小声嘲笑：“这里的人挺怪的，二婚还穿着婚纱，而且还大操大办。”
嘲笑完继续向前走，发现不远处另有一对新人穿着礼服、婚纱在酒店门口迎接客人，夫妻俩更奇怪了，小声商量：“这不会又是一对儿二婚吧？二婚不可能这么多呀，而且这俩人瞧着都挺年轻的，不像二婚呀，会不会是人家当地就这习俗？”
当时网络还不发达，不像现在有什么事儿都可以上网查询，好事的白起当即就想找人打听打听，龙怡美提醒他：人家如果是初婚，你去打听人家是不是二婚，不揍你才怪。
白起虽然好奇，但也知道好奇害死猫，还是避免挨揍为好，所以这个疑团一直带回了龙州。
后来偶尔想起来，跟南方的同事打听，才知道很多地方的婚俗都不一样。
刘芙蓉虽是初婚，但她爱人却是二婚，俩人年纪又都比较大，比较看重习俗，所以这婚礼到底该是上午还是下午举办，俩人很是纠结了一阵，最后商定：中午办！
婚礼总的说来比较低调，程序简约，邀请的人也不多，只有六桌，白起作为刘芙蓉朋友里职务最高的人，他和龙怡美被安排在主桌，这一桌上，除了双方父母，再有就是双方单位领导和男方请来的“主陪”，让白起吃惊的是，这位主陪竟然是小吴。
白起当时很吃惊，小吴则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当然，来参加人家婚礼么，大家都高高兴兴的，说些场面上的客气话而已，也没有太多交流。小吴当时就跟白起说过：“白总，我有件好事儿找你，只是今天人太多了，也乱，不方便，我改天单独请你。”
如同说五千块钱对章清海和高欢欢的边际效应大有不同一样，白起对小吴的好奇度的边际效应也在呈递减趋势，所以当时只是顺嘴答应而已，没想到，他今天还真来了。
白起有些不耐烦，对小吴道：“吴总，可真有你的，这都几点了，你是真不让我下班啊，这一天到晚的，累死我了。”
小吴笑道：“我算定了你今天下班后没事儿，故意赶这个点儿来，请你吃晚饭的。芙蓉她们婚礼那天，我不还跟您说，有个好事儿找你么，今天就想说说这事儿。”
白起道：“明天不行么？我都累死了，这时候就想躺着，不想动了。”
小吴道：“我跟您说实话吧，我都来了好几回了，一直没碰到您，今天既然碰到了，你一定得跟我走，吃啥无所谓，我真有事儿跟你说。走走，就算不给我面子，你也得给刘芙蓉面子不是。”说完就上手，半拉半拽的，强行拉着白起就走。
白起边走边叹气：“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刘芙蓉跟你们家人脾气还真像，都有点儿喜欢强人所难。”
小吴笑道：“没办法，谁让你不是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