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车,白起仍坐在驾驶员的位子上,任玉蜂坐在副驾上
“白总,上午在您办公室,我没说实话,现在这里没别人,我跟您交个实底儿。”任玉蜂倒也不拖泥带水,上来就说了实话。
白起冷笑道:“我看出来了。”
“跟您实话说,我就是个打工的,并不是真正的联营人,工程结算价我也记得,比合同价略高一点,就多几十万,说大数的话,还是一亿五。”
“嗯,这也不意外。”
“关键是,甲方确实把钱给我们了,我们老板给挪用了。”
“哼!这我也想到了。那你们赶紧把钱还回来吧。”
“问题就是,我们把这钱花了,还不回来了。”
“啊?那你跟我说这些有啥用?”
“我们有三点请求。”
“你倒不贪,一下子就是三点。”
“对您来说,都不是难事儿,您抬抬手,大家都过得去。”
“你说来听听。”
“第一,我们会在一个月内把属于龙州一建的垫资款和管理费给还上,垫资之前,咱们双方是有协议的,我们会按照协议付清利息,各种资料也都尽量补上,但是请您别声张,也别再派人去甲方要对账什么的。”
任玉蜂说完,看着白起,希望他表态,但白起面无表情,只淡淡道:“你继续。”
“第二,是请您给我一份授权委托,由我来做中间人,办理这件事儿。第三,五千多万都回到龙州一建账上,再支出来,已经不可能了,我们老板有别的项目,把钱压住了。所以,龙州一建的账面上,需要您给想办法抹平。”
这几年白起见过太多混不讲理、胡搅蛮缠的挂靠人,他本以为任玉蜂也是这样的人,但没想到她居然提出了这样的三个条件。
这三件事对于白起来说,并不难,而且龙州一建的利益也没有损失,任玉蜂甚至特意提了,连利息都能给,这样的话,龙州一建未来一个月就能纯收入两千多万(管理费九百多万,垫资款一千万,利息两百万左右)。
这对白起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成绩,要答应也并不为难,可任玉蜂为什么会神神秘秘的提出这样三个条件呢?
任玉蜂显然看出了白起的疑虑,开口道:“我跟您明说吧,我们老板跟龙舟展览馆高层关系很好,这赚了的钱,大家都有份儿,前几年,龙州一建这边管的松,我们老板呢,手里缺资金周转,就拿这钱周转了一下,但是龙舟展览馆方面的高层并不知道。”
“也怪我们老板贪心,以为这事儿当时搞定了,以后就没人管了呢,所以你们这边一直就没处理,那钱他就一直用着,您这昨天派人去要账,龙舟展览馆方面才知道,这钱被体外循环了,大老板担心……”
白起道:“停,我明白了。我只是龙州一建的总会计师,太多的事儿我也管不了,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要能兑现你刚才的承诺,这三个事情,我也都答应你了。”
“哎呀,那太好了,咱们老乡就是好办事儿,嘎巴溜丢脆!您这回算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您放心,我会记着这个人情的。不耽误您回家吃饭了,我这就走,天气热了,给您拿一箱水,放车上喝吧。”
任玉蜂边说边下车,而她的卡宴里,又一位更年轻的美女也开车门下车,直接拉开白起的奥迪A6后车门,从卡宴上搬了一箱纸箱装的农夫山泉,放到白起车的后座上。
其实对于任玉蜂提出的条件,白起很满意,如果她不提,而是像很早以前的李大师和邱玲似的,白起费尽周折,可能也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
很显然,相对来说,李大师和邱玲,只是流氓光棍,而任玉蜂背后的老板和“大老板”,不管几年前咋样,至少现在是很有身份的人,他们不想把事情搞大,冒这样的风险对于他们来说,不值。
想通了这一节,白起也就释然了。至于那一箱矿泉水,白起只能无奈苦笑,下班后追到家,说了好一阵公事,送自己一箱农夫山泉,这大老板也够小气的。
白起也没当回事,锁上车就回家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龙怡美像往常一样,搭白起的顺风车去坐地铁。她并不是像一般的妻子那样坐在副驾上,而是喜欢坐后排。
龙怡美上车就发现了那一箱矿泉水,问道:“哎,你怎么把矿泉水放到后座上了?这水应该放到后备箱里,放到后座上,时间长了,会把真皮座椅压坏的。”
白起道:“啊,昨天有个讨厌的人,追到家楼下跟我说单位的事儿,说完了,说天气热了,给我箱水,我也懒得搭理他,就放那儿了。”
龙怡美笑道:“哦,这人够抠的,追到这儿说公事,说完了就送一箱水啊,不过也好,说明人家是君子,君子之交淡如水么。我先拿一瓶喝。”
白起边开车边道:“你自己拿呗。”
龙怡美在后面淅淅索索的打开纸箱,忽然受了什么惊吓,尖声大叫,白起吓得赶紧靠边停车,所幸时间还早,路上车不多。
白起回头问:“怎么了?”
龙怡美显然受了惊吓,指着纸箱,对白起说:“你自己来看吧。”
白起下车,又从后车门上车,去看纸箱。心里以为纸箱里发现了老鼠或者蟑螂什么的,因为龙怡美看见蟑螂时也会这样大声叫。
看到打开的纸箱,白起也愣住了。
纸箱短边的胶带,已经被龙怡美撕开,露出来的,并不是矿泉水,而是一捆百元大钞。
白起深呼吸一下,把纸箱彻底打开,把看到的这捆钞票拿开,发现里面还有一捆,再拿,还有,再拿,还有……一共五捆,每捆十万,一共五十万元人民币!
夫妻俩在车里傻了有两分钟,龙怡美颤声问白起:“这人找你干什么呀?为什么要送你这么大一笔钱?”
白起再次深呼吸,然后道:“这是一个挂靠人,他们有一个工程,七年前挂靠在龙州一建,一直没交管理费,还从我们公司借了一千万,一直也没还,好几年了,找不到人,我们的人去甲方,人家也不接待。我这些天,催着清欠,终于见到甲方了,这个挂靠人也随着就出来了。”
“昨天她来见我,我跟她说了我在装修公司时,处理的李大师和邱玲的事儿,吓唬她呗,让她尽快把钱还上。结果昨天下班,她就跑这来了,答应一个月内把欠公司的钱和管理费都给补上,请我答应她,不再直接去找甲方,而且帮着把公司的账抹平,我觉得这个要求还比较合适,公司也没损失。就答应了。”
“就这么个事儿?”
“对呀,就这么个事儿,就按她的方案办,我还省事了呢,要不然得一直找,不定找多少趟,才能把钱要回来呢。对龙州一建和我个人都好,公司没损失,收回两千多万现金,对我来说,也是成绩啊。至于把账抹平,那就不是事儿了。”
“那为啥送你这么大一笔钱呢?”
白起急道:“我也不知道啊,她当时说的是水呀!”
“会不会是她弄错了,把本应给别人的钱给你了,把真的水给别人了?”
“有这可能。因为那件事儿,她不找我要点好处,我都已经阿弥陀佛了,如果说她们大方,会办事儿,爱交朋友,那意思一下,给个什么千八百块钱的礼物,就挺好了,实在没道理给我这么大一笔钱。”
“行了,甭管错没错,你待会儿到单位,赶紧跟她联系,让她拿走,这么大一笔钱,是要坐牢的。”
“你放心,这不用你嘱咐。我知道轻重。”
白起到了办公室,赶紧插上门,给任玉蜂打电话:“任总,说话方便么?”
“呦,老乡啊,方便,您说。”任玉蜂娇嫩的声音,让白起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你放我车里的那箱水,是不是搞错了?”
任玉蜂轻描淡写的道:“啊?没有啊,没错,就一箱水么,您留着喝吧。”
“你车里是不是还有另外一箱水啊?”
任玉蜂显然明白了白起的意思,接着道:“没有,就这一箱水,我们老板给我的,让我转交给您,您自己留着慢慢喝,可别给别人哦。”
“这水我不能要,你在哪儿呢?你要不来拿走,要不我给你送过去。”
“您别急,我正好一会儿要去你们公司办别的事儿,待会儿我先去找您。”
过了没多久,任玉蜂就来找白起了,白起赶紧又插上门,小声问她:“咱们别绕弯子了,你知道箱子里面是啥吧?”
任玉蜂也压低了声音,正色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