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本想找几个王子奇刚刚去过的项目的项目经理问问,了解一下情况,转念一想,如果事情是真的,自己主动找人家问,人家借此机会向自己告一状,那不处理小王都不行了,所以想来想去,还是给小王打电话,叫他到自己办公室来。
王子奇正在外地核查项目成本,听到白起叫他,什么也没问,第二天一早,就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白起示意王子奇坐下,然后单刀直入,说道:“子奇,咱俩有啥话,我就不转弯抹角了,说对了,你听着,说错了,你随时打断,但无论如何,一定要说真话,我会尽量帮你。如果说了假话,我可就帮不了你了,明白吧?”
王子奇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回道:“没问题,您问吧。”
白起道:“有人向我反映,说你在项目上挺横的,而且还有吃拿卡要的现象,在外地还专门提要求,要去景点玩,还必须是项目副经理以上职位的人陪同,有这事儿么?”
王子奇涨红了脸:“要说横,这事儿有,可也不是跟谁都横,您知道的,有好多项目经理那都习惯了,都以为自己就是一方诸侯呢,跟他们要资料,要数据,那是很别扭的。跟他们不横点儿还真不行。”
“吃拿卡要,这是四个行为了,咱一个个说,吃肯定有,不过多数时候就是吃食堂,也有三四次,项目经理请我们工作小组到外面去吃的,不过您放心,我一直以您为榜样,每次出去前,都会反复嘱咐,不能超标。”
“拿也确实拿过,不过没有特别贵重的东西,最多也就是当地的蘑菇、木耳什么的,哦,对了,还收过两瓶当地的酒,我问过了,三四百块钱一瓶,我觉得没啥问题,就收了,您要说不行,我就把钱还给项目上。”
“卡的实情也有,那是有两个项目,我找他们要成本资料,他们总是拖拖拉拉,我通知财务部不给他们办业务了,这事儿有。后来他们把资料拿齐了,我也就不再卡了。”
“至于说要,我没为自己,也没为成本核实小组要过什么。您说的到外地项目,顺便旅游的事情,是有,那都是项目上主动安排的,我们当时是连续工作好几天了,正好赶上周末,就一起去转了转,项目上也确实有人陪,不过不是我要求的。”
白起边听,边察言观色,这也是为什么不在电话里说,而要面谈的原因。白起感觉,王子奇的话并不完全可信,但他还是耐心听他说完,才道:“你刚说的这些,确定是真实的?”
王子奇道:“绝对真实,我可以发誓。您也可以去核查,我去哪里都不是一个人,这些事都很容易查清的。”
白起道:“那就好,我相信你,否则也不会直接来问你了。你也不用为这事儿生气,觉得我冤枉你。”
王子奇道:“没有,您放心,您这也没批评我,只是问问么,那连问都不许问还行?再说了,就算您真冤枉我了,也没啥大不了,我相信肯定不是故意的。”
白起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你也不用猜是谁说的,说这话的人也是好心提醒,没有最好,万一要有,也不用慌,只要实话实说,我尽量替你兜着。以后千万要注意,咱们在龙州一建干的事儿,是为企业好,可到底动了哪些人的奶酪,咱们可能只知道一部分,明面上的好办,水面下的,确实是防不胜防。”
王子奇道:“您放心,我会注意,回头我也会嘱咐核查小组的人注意。咱们是查别人的人,可不能让人挑出毛病。”
白起道:“嗯,这就好,你们要注意,咱们公司情况复杂,总经理病休半年多了,说什么的都有,各方势力波诡云谲,有的事儿我能兜得住,有的事儿,我可能也兜不住,咱们相互帮助,相互扶持,也要相互信任,相互提醒。”
王子奇道:“您放心吧,我听到什么肯定会跟您讲。至于我的工作,肯定跟您就在身边一个样。”
白起觉得,王子奇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刚才他的回答,半真半假,总的说来,过去一段时间,他可能在工作作风方面犯过一些小错误,但经过自己的提点,应该能有所改进。
白起对忠于自己的下属一贯随和,只要不是原则性的大错,都尽量和颜悦色,现在王子奇的错误应该还不严重,但愿他经过这次谈话之后,能够有所警醒和收敛。毕竟还年轻,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如果再有下一次,那就不是这么和风细雨了。
王子奇刚走,张红梅来了。
张红梅刚在国外转了两个多月,临走时从公司借了五十万备用金,全都花光了,她来找白起,是来签字报销的——她以前算是国际部的人,报销等事宜不用白起直接签批,由国际部签批即可,但现在是公司的总工程师,费用报销,必须白起签字。
白起简单看了一下,不禁怒气上涌:从龙州飞阿尔及利亚,从阿尔及利亚飞安哥拉,从安哥拉飞马达加斯加……简言之,她在国外转了一大圈,六张机票,全部是头等舱!
注:虽然机票是外文,但头等舱(舱位代码为FP)还是很容易识别的。
前不久刚刚让她退还了过去几年的头等舱费用,现在她又拿着六张头等舱机票来找自己,这是干什么?明晃晃的挑衅?
白起意味深长的看着张红梅:“张总,我记得很清楚,跟你明确过,你是不能报销头等舱机票的,这怎么刚过不久,又拿来一堆?”
张红梅显然是有恃无恐,从容笑道:“这件事儿是这样,当时几个国家的项目都有问题,黄总着急,让我尽快去视察督导,可我那些天身体很不舒服,这都是国际航线,最少的也要十来个小时,我就说能不能先不去,等我好一些再去?黄总说不行,工作挤到这儿了,你晚去一天,咱们公司可能就得多损失几百万,还是以大局为重。”
“我说,那我长途颠簸,到那儿了,也累的不行,还咋开展工作呀?黄总说,实在不行,那就坐头等舱吧。所以我才买的头等舱,我跟您说,我这头等舱不白坐,这一趟至少给公司节约几千万,你可不知道,咱们这几个项目部管理的那叫一个差呀,我去了之后,那是手把手的教呀,这一个多月把我累得,你看看,瘦了吧?我告诉你,瘦了三斤!”
白起沉吟不语,很明显,这是黄锦鸿和张红梅联合起来的一次挑衅行为。
自己在张红梅任职的问题上选择了隐忍,黄锦鸿等人就旧态复萌,又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沉吟半晌,白起道:“不行,集团公司纪委有明确指示,头等舱不能报销。”
张红梅诧异道:“白总,这是黄总特批的,也不行?”
白起道:“这是纪委的规矩,我和财务部只是执行,具体的解释,你可以去问问闫书记,据我所知,是不行。”
张红梅道:“就这么点儿事儿黄总说了都不行?龙州一建到底谁是老大,谁说了算?”
白起笑道:“老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龙州一建是国企,不是黑社会组织,怎么还出来老大了?至于说谁说了算,那就更可笑了,你都是总工程师了,这点道理都不懂么?我们得遵守上级的规章制度!”
张红梅道:“行,行。”愤愤然拿着单据走了。
白起本以为,张红梅一定会去找黄锦鸿,黄锦鸿一定会叫自己过去商量一下如何处理,心里还盘算着如何应对,没想到,黄锦鸿并没有找他。
过了两天,是开班子会的日子,按照惯例,由排名最末的张红梅最先发言,她先是隆重介绍了自己这次国际之旅,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把几个国际项目都批的体无完肤,说话的感觉,跟黄锦鸿等人刚到龙州一建时一模一样。
批完之后,又隆重介绍了自己是如何处理的,每一个工作都做的非常好,指导的非常正确,项目部的人都非常服气,自己走的时候,他们都恋恋不舍,希望自己能在项目上都停留些日子,多给一些指导。
白起心中暗暗冷笑,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你真有这么大本事,为啥你自己当分公司经理时,巴布亚新几内亚几个项目也亏得恨不得当裤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