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回函,邱玲沉默了有两分钟。
王一飞道:“邱工,要不这样,你先和白总去对对帐,这回函的事情,你也想想,我明确跟你说,甲方不止回了这一页纸,还有别的凭据,你要想看,也可以给你看。另外,不止一个甲方给了回复,你们自己也掂量掂量,不行,就回去和大师商量商量,明天再来,咱们接着谈。”
邱玲尴尬的起身,随白起回了白起的办公室。白起进门,叫来米秀婉,交代清楚,让米秀婉和邱玲对账,自己又回到王一飞的办公室。
果然,嫣然也还没走,俩人正在商量,白起回来,三人正好一起商量对策。嫣然说:“白总,刚才你和她隔着桌子,应该是没看到,我挨着她,看得很清楚,你把那回函拍在她面前之后,她的腿就在一直在抖,她内心应该是很害怕的。”
白起道:“还知道害怕,就算不错。我第一次跟这人说话,真能吹啊,你跟她更熟悉,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啊?”
“我跟她也不熟,不过据我所知,她的话也就两三分可信。所谓裴总亲自下台把大师拉上台的说法,完全是胡扯,这事我知道,那是领-导们都就座了,李-大师自己走上去,腆着脸吹嘘自己,当着外人面,他又那么大岁数了,裴总不得不给他个台阶。”
三人又商量一阵,最后决定,以后邱玲再来,王一飞和嫣然都不出面,由白起应付她,给她一个月的时间,不还钱,就移交到检察-院。王一飞和嫣然都在幕后支持白起,白起笑谈:“以后嫣然书-记就是我手中的法宝,再和她谈判,我就拿嫣然书-记吓唬她。有什么事情我都及时向你们二位汇报,咱们一起商量对策。”
再回到财务部,邱玲已经走了,米秀婉告诉白起,李-大师工作室的账目清清楚楚,截止目前,共欠公司201万整。刚才给邱玲看了,她也没话说。
第二天一早,税务局的同志就到了,随行的还有另外二人(事后知道是警-察),他们并没向白起表明身份。不久,小何也到了,他一进办公室,核实身份后,二名警-察便亮明身份,给他戴上手铐并押上了警车。白起及当时在场的几位财务人员都吓得目瞪口呆。随后,警-察要求慧敏带着财务资料跟他们回经侦支队配合调查,慧敏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当场就哭了起来,警-察和税务局的同志赶紧安慰她,说她的事情和小何有本质区别,只是请她去作证,不是要抓她。一阵劝说后,慧敏稳定住情绪,白起又特意委派米秀婉陪着,坐公司的车,随着警-察去了。
白起惊魂未定,邱玲又来了。
邱玲又恢复了昨天刚见面时的样子,张口就吹嘘起李-大师的丰功伟绩,白起也不再惯着他,昨天他已经搞清了这李-大师实际上叫“李默秋”,于是毫不客气地对着邱玲直呼其名:“邱玲,咱们面对现实,拿出一点解决问题的诚意来,好不好,你昨天应该和李默秋商量过了,那回函后面还有一张委托书,是你们自己办的,当然也就不用再看,事情很清楚,你们贪污,或者叫职务侵占,300万,够几年,你自己应该清楚。”
“哎呀,白总,哪有这么干的啊,公司欠我们工资,还欠我们中介费”
“工资肯定是不欠的,这一点昨天应经让你核对过了,每个月都发工资给你们。至于中介费,空口无凭,你要真想要,去找周怀明。我现在可是有你们职务侵占的真凭实据。”
“白总,你不知道,当初李-大师是公司的设计总监,又是李-大师工作室的负责人,是龙州建筑集团一位国宝级人物,更是龙州装修公司一位国宝级人物,公司因为大师的关系,沾了太多太多光,公司应该给两份工资的,结果只给了一份!”
“别胡说了!哪怕他身兼八职,也只能拿一份工资。这是规矩,你应该懂得。”
“白总,不是这样。李-大师是龙州建筑集团一位国宝级人物,这是多少领-导都高度认可的事情,咱们公司领-导们哪能这么干啊,发到手的工资,还要还给公司”
白起打断她:“邱玲,好好说话行不行,别再侮辱“国宝级人物”这个词了,好么?你这套词儿是背过么?就算是背过,也不用每次都从头背,太耽误时间。你就说,这300万,你们是不是买房了?”
“买房是买房了,但是我们当初是请示过领-导的。”
“哦?好,哪位领-导?有书面的批示么?”
“周怀明啊,书面批示没有。他就说,你们办就是了。”
“空口无凭的话不要再说了!就算是他确实口头批示了,也没有用,他没这个权利。购买房产这种事情,龙州装修公司董事会都没有这个权利,需要请示上级单位。更何况,你们买的房子,户口是谁?是咱们公司么?”
“那倒不是,是李-大师。李-大师是龙州建筑集团一位国宝级人物,裴总曾说……”
“行了,求求你也别再侮辱“大师”这个词汇了,那个刚刚被抓的王林,也叫大师,你们是不是都是一路人?用公-款,买了私家的房子,不叫职务侵占,不叫贪污,你告诉我,这叫什么?现在我可以说是在帮你,让你们赶紧把钱还回来,就不报官了,否则的话,这种事情会判几年,你心里没点数么?”
跟她谈话,是一件很令人抓狂的事情,白起几次差点拍桌子,好在邱玲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管白起怎么说她,她也不生气。两人来来回回地扯了将近两个小时,邱玲终于答应回去再和李-大师商量一下,告辞走了。
和邱玲谈完,白起急速跑到财务部,却发现米秀婉和慧敏还没回来。赶紧给米秀婉打电话,米秀婉告诉白起,不用担心,她们很安全,也很自由,中午警-察管了盒饭,警-察问的事情特别详细,所以比较慢,目前已经谈完,正在核对笔录。
米秀婉和慧敏很晚才离开经侦支队,白起让他们直接回家,第二天详谈。
第二天,白起从他们那里大概理清了事情的原由:小何及他们的柳林铺项目部,除了跟龙州装修公司联营,也和其他公司联营。小何是负责人老何的堂弟,老何对他很信任,所有采购及付款等工作都由小何负责。而他为了谋取利益,和一个很大的增值税专用发票倒卖团伙勾结,涉嫌偷逃了很多税款。具体手法可能有很多,警-察当然不会告诉米秀婉和张慧敏,但具体到龙州装修公司这一笔,警-察简单描述了作案方式:作案团伙注册了公司,拿到了开票所需的各种设备和资料,先预交2%的税款,开出了发票,此时税务官方网站上显示,票据是真的,但到了该补足税款的时候,他们却不补,偷逃了应补的部分税款,于是真票就变成了假票。当然,这家公司,他们也不要了。
龙州装修公司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了犯罪过程,好在他们每个环节都符合法律和规范,否则,恐怕慧敏和白起也都要吃几天牢饭了。对于这种违法行为,白起和米秀婉们都很不舒服,因为它隐蔽性太强了,作为企业财务人员,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落入陷阱。而且,税务局官网已经认定为真票,过些日子居然还能变成假票,实在是匪夷所思。这之后,白起们对发票的管理更加严格了。
对于诱捕小何这件事,白起和米秀婉像自己做了坏事似的,一直有些不踏实,担心老何会意图报复。但是后来事实证明,老何小何都没有那么想,后来在保释小何的问题上,白起等人还是给老何提供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老何也一直和白起保持着正常的工作关系,逢年过节也会给白起发短信问候。
第二天邱玲并未露面,在白起的反复催促之下,三天后,邱玲又来了,仿佛前几天没谈过一样,邱玲继续为李-大师歌-功颂德,白起严厉的制止了她,警告她,再这样,只能报告检察-院了,邱玲有恃无恐,气焰嚣张,告诉白起,你做不到,集团已经有领-导介入了,而且领-导知道李-大师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后,很生气,后果很强严重。说完即拂袖而去。
白起被气得血压升高,坐在椅子上半天缓不过劲来,这时王一飞主动来找白起,说的正是此事,集团公司吴总真的给王一飞打招呼了,要求龙州装修公司领-导对李-大师要客观公正,毕竟李-大师是很有影响力的人物,不能在退休之后还遭受不公正待遇。
白起建议与王一飞一起去集团,向吴总将此事汇报清楚,不能让李-大师恶人先告状,歪曲事实。王一飞很有顾虑,他毕竟是刚刚获得提拔不久的人,现在搞不清领-导的真实意图,贸然去解释,很容易让领-导理解为顶撞。思虑再三,三天后,王一飞拉着白起一起去向领-导作了汇报,果然是李-大师恶人先告状,隐藏了基本事实。吴总听完汇报后,表示会坚定地支持白起和王一飞。
白起再找邱玲,这次邱玲不再嚣张,但依旧百般抵赖不肯认账,趁办公室里没有别人的空档,放在白起桌上一张卡,转身就走,叫都叫不回。白起马上打电话请刘嫣然过来,让他们把卡拿走,事后听说,卡里面有十万块钱。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李默秋及邱玲等人黔驴技穷,终于配合核对账目,核对清楚账目后,在何时还款如何还款还款后如何再支出等细节问题上,又扯了几个来回,后来龙州装修也做了一些让步,终于,两个月后,李默秋委托邱玲把300万元设计费都退给了龙州装修公司,白起为甲公司挽回损失237万元(300万的12%,即36万,账上原有应收李-大师201万)。公司把该留下的钱都留下,然后又留下50万,作为邱玲未来一段时间的工资,并且给邱玲重新安排了工作,专门负责清理元李默秋工作室的债权,清理回来,邱玲才有钱发工资,否则,她应该在那50万领用完之前,自行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