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啊,高度发达的文明,对于落后的文明来说,就是神。牛顿伽利略,这都是大科学家,年轻的时候也不信神,可到了年老,却都信了,为什么?是因为他知道的越来越多,知道的越多,就越发现自己的无知,不信神,很多事情都解释不通了。”
“好了,我已经给你留下足够深的印象了,我先走了,有钱的时候想着我。”小吴笑着起身告辞,留下一脸懵的白起独自出神。
“嗯,印象确实深刻,你搞施工是屈才了,你应该当哲学家。”
是神仙,还是蚂蚁?这个问题变成一个很严肃的哲学问题,困扰了白起很久。
董事会过后一个月,经过一系列繁杂的手续,龙州一建终于得到了援助款。而这时,距离龙州一建要还十一月贷款的日子,只剩下一天了,最后几天,白起心急如焚,每天亲自带着刘静恬守在集团公司,一个衙门一个衙门的磕头作揖,受尽白眼,终于为龙州一建拿到了钱。
同样心急如焚的,还有田壮壮,他是一个非常认真负责的人,前几年一直尽心尽力,希望能带领企业起死回生,没想到企业反倒越来越差,他一方面像白起一样,深受企业内各种力量的折磨,另一方面,他自己内心又比白起多了一份负疚感,毕竟他是法定代表人,而且在这里三四年了,很多重要决策,都是他最后拍的板。
在龙州一建拿到钱的前一天,田壮壮突然病倒了。
白起是两天后才知道田壮壮生病的消息的。这几天,白起一直忙着钱的事情,先是去集团公司磕头作揖,拿到手后又分别发放,几个亿的资金,在几天内放出去,虽然早就定好了发放的原则,但各种细致的手续也是很愁人的事情。
第一个告诉白起的这条消息的,是刘剪剪。她神神秘秘的来找白起,但白起办公室还有别人在办事,她就在边上等,等一个人办完,就请其他人出去等,然后插上门,神秘的问白起:“田总住院了,你知道么?”
“啊?”白起吃了一惊,才想起来有两天没见田壮壮了,赶紧问:“什么病啊?”
“突发性心梗。”
“啊?严重么?”
“当时挺严重的,差点儿就over了。不过现在没事了。”
“啊?天哪。具体咋回事知道么?”
“前天上午,他也来上班了,金翮去他办公室磨叽了好一阵子,你也知道那个金翮,谁见他都烦,田总也有点烦。金翮走了后,田总就觉得不舒服,就叫他的司机送他回家,司机见他脸色煞白煞白的,就觉得不对,就建议他去医院,他听了司机的建议,就去了龙州人民医院。”
“田总和龙州人民医院的王院长很熟,没挂号,直接给院长打的电话,院长那边电话里一听,就初步断定是心梗,就给安排了专家和设备,到了医院,紧急进了诊室,却没事了,好人一样。于是他就想回公司,人家王院长说,你既然来了,就多等会儿吧,这病有时会反复,如果再发作,再返回来,可能就耽误了。”
“果然,不到二十分钟,又发作了,幸好这次医生就守在边上,紧急抢救,医生说,如果不是抢救及时,这病是有可能要命的。”
刘剪剪绘声绘色的讲完,白起长叹一声:“福大命大啊,这要是搁我身上,怕是就完了。咱在医院没认识大领-导,到那儿就算是急诊,也要排队啊。”
“是啊,好悬好悬。我们一会儿要去医院看望田总,您能去么?”
白起叹息道:“我是真想去啊,可是你看这样子,我也出不去啊。他那里都是几点能探望,我晚些去行么?”
“只有每天下午三点到五点允许探望,没关系,您去不了,田总肯定能理解,我跟田总说一声,说您得空了,一定会去探望他。”
“好吧,你帮我问候田总吧。”
“我再多说一句,白总,您每天这么忙,也得注意保重身体,万一这事儿发生在您身上,可怎么是好哦。”
“是啊,你边说,我边琢磨,这事儿要搁我身上,可能就完蛋了。第一,我不认识院长,没有那么方便的专家等着我,第二我没有司机,不舒服了得自己开车去,要是急病,能不能下来车都不一定,何况到那儿还得找地方停车什么的。”
“是啊,刘总这些天身体也不好,都没怎么上班,知道这事儿,紧着嘱咐我,一定嘱咐您注意保重,龙州一建可缺不了您啊。行了,您别着急,慢慢处理这些烂事儿吧,我去医院了。”
白起虽然没工夫琢磨,还是从刘剪剪的言谈里注意到,她和刘总关系比较亲密。不过,办公室主-任本来就是为大BOSS服务的,关系近便一些,也正常,如果没有龙雨飞和郑华松事先打好的预防针,凭白起的智商,还真想不到别处。
剪剪一走,白起又沉浸到他的账目和资金问题中去了。龙州一建这次得到的援助款,分几部分,首先是龙州一建员工三个月的工资,一次性补发到位。另外,集团还承诺了未来两个月,每月发薪日,集团会把钱如数打到龙州一建账上,保证工资发放。再以后,就靠他们自己了。
然后,是支持龙州一建国际工程部的资金,这次增加了新规定,不仅龙州一建每个部门要签字确认,龙州建筑集团相关的五个部门也要签字确认,每个签字人都很不情愿,都怕把自己牵连进这个大漩涡,所以都百般的小心,事情也就进展得特别缓慢。
第三笔,是支持倒贷款的过桥资金。
拿到钱,对于龙州一建和白起来说,都只是解了燃眉之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解决。
首先一点,跟集团借的应急款里,没有兑现奖。发兑现奖成了一个难题。本来,龙州一建的领-导们也把兑现奖的事情向上反映了,希望龙州建筑集团方面能一并予以解决,但上级考虑后认为,工资是刚性的,企业不应该拖欠职工,奖金的性质则不同,有钱就发,没钱么,那就对不起了,你们自己想办法。
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位大项目经理找过白起了,每个人的单人兑现奖都在一百万以上,称这是当初责任状里明确规定的奖励,现在各方面要求都已达到,应该给兑现了,如果因为公司的原因让他们损失一次除十二的机会,每人的损失都在十万元以上,所以,他们希望白起能够想想办法,为他们减少损失。
或者,如果因公司原因不能按时发放奖励,造成个人损失,那这损失是不是应该由公司承担?
刘剪剪和赵依依也一起找过白起,这是白起第一次见到两姐妹同时出现,确实给了他眼前一亮的感觉,意识到自己也早见过赵依依,只是把她错当成刘剪剪了。虽已人到中年,但姐妹俩保养的都不错,同时出现,仍然让人感觉这是一对儿很奇妙的姐妹花。尤其是俩人衣着打扮既时髦,又得体,说起话来也跟说相声似的,又脆又快又悦耳,如果她们不是来逼帐的,白起真想跟她们多聊一会儿。
她们姐妹虽然不像大项目经理那样,额度有那么大,但姐妹俩都是龙州一建高管,年度兑现都在二十多万,两个人加起来,损失也不小。
傻乎乎的白起认为这是自己的职责,却不想到这时为止,自己已经三个月没拿到工资了,还要替他们操心这巨额奖金的问题,真是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其次,所有这些钱的利息,要白起想办法解决。
别的人只要听到拿到了钱,就很高兴,以为一切问题都解决了,白起却深知,每一笔钱都不是白来的。这些钱不仅早晚要还,而且还要有利息。
白起跟集团公司反复沟通,鉴于龙州一建的困难情况,希望能给予利率上的优惠。但龙州建筑集团财务部却不这样想,几经沟通,最后利率还是在年基准利率每年四点三五的基础上,上浮了百分之二十,即年利率百分之五点二二。
一个亿的资金,每年就要有五百二十二万,龙州一建一下从集团借了好几个亿,每年利息就有几千万,这钱,得白起慢慢想办法还上。
最后一点,是龙州一建内部各单位间频繁混乱的资金往来。这些账目盘根错节,鱼目混珠,牵一发而动全身,正正经经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