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办白事的一看就是村里比较有钱的大家族,先不说这个白事到底请了多少人,厨师就四五个,夜里留下来打帮忙的就住了一个院子。
房间住不下,院子里搭起了临时的帐篷,就类似于工棚一样,由于我跟这里的人都不认识,自然没有找到合适的搭伙人。
最后就留了一个靠灵棚最近的小帐篷,是那种临时的旅行帐篷,一个人就占满了的那种。
这个帐篷是大家都不想睡才剩下的,原因就是紧挨着灵棚,或许大家都觉得晦气吧,我倒是不在乎。
毕竟我在殡仪馆工作,陪着尸体过夜的情况是家常便饭了,早就免疫了,更何况我知道那只不过是一口空棺材。
也好,我就喜欢住单间,否则和一群不认识的人挤在一起,我也觉得别扭,昨晚一夜没睡,今天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天刚擦黑我就睡了下去,没有手机的日子是无法想象的,现代人谁还会八点钟就睡觉,实在无聊至极。
但是问题就是,睡得早醒的也会早,一睁眼天还黑着,不知道什么时间,四下里静悄悄的,透过帐篷的帆布能看到外面的灯光。
办白事外面停灵,灯都是彻夜不关的,我翻了个身继续睡,迷迷糊糊又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外面好像起风了。
这地方冬天还是蛮冷的,如果夜里下雨的话,帐篷里就跟冰窖似的,我把羽绒被裹紧继续睡,坚持一下就天亮了。
只要天一亮就赶紧开溜,我心里是这么打算的,可是由于睡的太早,这会儿死活睡不着了,不知道距离天亮还有多久。
反正只能透过帐篷的帆布看见灯光,和摇曳的树枝的影子,风吹在帐篷上呼啦呼啦的响,偶尔有几滴不知道是雨水还是什么的打在帐篷上啪啪直响。
我翻来覆去想要让自己再睡一会儿,忽然外面啪的一声灯光熄灭,也不知道是跳闸还是灯泡被吹坏了。
接着就听见外面有人:“草,怎么搞的!”
声音是从灵棚里传来的,不用问,肯定是本家守灵的人,一般是老人的直系亲属,儿子或者女婿之类的。
本来是有点心里发毛的,一听见有人说话,我心里也踏实了不少,翻了个身继续睡。
又听另外一个稍微苍老声音说:“估计是风吹的跳闸了,没看见别人家也没电了吗?灯都不亮。”
年轻的说:“二姑夫你别闹了,这才凌晨三点,谁家开灯啊!”
老的说:“也是,不过你可看好了,外面灯灭了就灭了,灵前的长明灯可千万不能灭啊!否则……”
年轻的似乎满不在乎的语气:“哎……二姑夫你真搞笑,要说老爷子在里面也就罢了,现在这就一副空棺材,还什么长明不长明的。”
老的又说:“你小子可别扯淡啊!你自己守一会儿,我去睡一觉,这半宿累死我了。”
“你去吧二姑夫,我自己守着就得了。”说完,外面又是一阵安静。
我翻个身还是睡不着,左右来回折腾着,外面的风好像小了些,就听见外面好像有脚步声,有人走动。
院子里住了这么多人,有人夜里起来上厕所也是正常。
就听见灵棚里那个年轻人说话了:“这位大哥,你也是帮忙的客人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那人好像没有回答,安静了半分钟。
过了许久,年轻人又问:“大哥,你咋不说话啊?我问你呢。”
那人依旧没有回答。
“哎?你谁啊!这是灵堂,喂喂……呜呜……”
年轻人就像是被人捂住了嘴,我猛然睁开眼睛,什么情况?有人大半夜打劫?抢劫灵堂,疯了吧!靠。
仔细听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风也停了,难不成刚才都是半梦半醒之间的幻觉,或是做梦,大概是的。
有过了没多久,帐篷外又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有点凌乱, 好像在附近绕了好几圈,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我再次睁开眼睛,虽然看不见上面,但是我此刻提高了警惕。
最后,脚步声在我的帐篷旁边停住了,我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外面的人又开始移动脚步,绕到我帐篷的另一侧停住。
此刻我已经坐起来了,看他到底要干嘛,就听见外面的人在摸索我的帐篷拉链,并且一点点的拉开。
卧槽!我紧张的一把过去,把拉链猛地拉开。
我想的是,这帐篷不堪一击,我倒不如先发制人,跳到外面去。
可我拉开帐篷的拉链的一瞬间,我看见一个不高的娇小身影,一把将我的嘴捂住,一闪身进了帐篷,转身把拉链拉上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姜玲。
“你怎么大半夜不睡觉,溜来我帐篷里干啥?”我压低声音问。
姜玲一脸神秘兮兮的:“嘘,我刚才看见那个人了!”
“哪个啊?”我问。
姜玲略带焦急的:“就是,就是那个啦!坐车时坐在后座中间那个穿西装的人啊!刚刚我看见他从院墙跳进来,然后进灵棚去了!我怕你一个人害怕,就过来陪你了!”
“啊?那个人明明是个死……”我的话还没说完,又被姜玲捂住了嘴。
这么说,刚才我听见隔壁灵棚里好像有人闯进来的声音,并不是做梦,而是……我的妈呀!我有点不敢想象灵棚里的画面了。
“你刚才凑过去看了是吗?你个丫头片子胆子真大啊!还跑来我这里。”我压低声音说。
姜玲一笑:“其实我也是冷了才跑来的,服务员那个帐篷会漏风哎!哎呦,你的被窝真暖和呀!”
说着,姜玲竟然钻进了我的羽绒被里,帐篷就那么大点地方,我睡哪儿啊?
跟她共处一室,我万一……人家可是未成年少女,这不是开玩笑的,无奈我只能裹紧衣服坐在一边。
正这时,帐篷外的灯光又亮了起来,看来是来电了,我的心里也踏实了一点,反正现在也没有睡意,再熬一会儿就天亮了。
突然间,从后院的方向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饶命,不要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