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的确有几分小聪明,但仅限于几分,在苏晚眠眼中,他那点伎俩修炼得压根不到家。
以南铉的能力,按理来说,不至于会被对方抓住。
苏晚眠沉吟着试探:“在诗会现场,还发生过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南铉闻言脸上显出窘迫,看她一眼,再瞥了瞥房内另外几人,都在等他的答案。
南铉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缓缓道:“我诗会侥幸得了个第二名。”
在场人多眼杂,围了那么多翘首以盼的百姓,混进几个能人异士不奇怪。
怪只怪他比起来得意忘形,气息遮掩得不够严密。
一个不慎,他就沦为了天师的眼中钉。
赵慕安蹙着眉心,不解:“既然如何,为何不第一时间逃跑?”
南铉叹气:“我是想逃跑,是天师不肯给我机会。”
今时不同往日,他早跟自己做过赌注,不会再害人。
天师一上来用的便是杀招,他若想逃,也得出招才行,介时难免会波及到无辜百姓。
说到这儿,南铉愁闷更浓:“都怪我,我该再小心点,天师抓我的时候我与李家公子的比试尚未分出胜负,那李家公子是个颇有学问的人,我还想事后向他讨教,可惜了。”
经此一遭,城中百姓记住了他这张脸,知道了他是个鬼。
谁还会跟他斗诗?
南铉言语中满是遗憾。
苏晚眠:?
什么时候了还这般在乎诗会的输赢?
苏晚眠一言难尽,考虑到南铉毕竟刚被救回来,没清醒多久,最终咽了下去。
一旁,少了一缕残魂的凌妃,却是直言不讳:“诗会难道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凌妃无法理解,目光如同看傻子,“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南铉。
南铉这两天待在外头,不知凌妃眼下心智退化一事。
他只觉得,凌妃这副口吻,未免太伤人。
南铉明显有些不服气的辩驳:“追求自己所爱,哪有那么严重?你不懂不要瞎说。”
凌妃瞪着眼,“可若是没有哥哥姐姐还有我救你!你差点死了啊!”
南铉涨红了一张脸,“那不是没死成吗?”
凌妃坚持自己的观念,“你就是不机灵!笨!蠢!”
南铉:“我是为了热爱!”
凌妃:“就是!”
南铉:“不是!”
凌妃:“就是!”
南铉:“不!”
……
两个千年老鬼,耍起嘴上功夫简直比三岁孩童还要幼稚。
苏晚眠忍俊不禁,怕这热闹再看下去思绪跟着跑偏,赶忙拽起萧璟云离开。
房内。
六岁心智的凌妃并没有多少耐心。
凌妃想按实南铉头脑不机灵一事,南铉太难缠,反倒先把她自己给气到了。
争不过,她急着找起了外援。
凌妃一下子窜到赵慕安身边,仰脸注视着他,寻求认可:“大哥哥,你说他是不是傻?”
南铉也惦记着赵慕安这个唯一留下来,兴许能主持公道的人,默不作声的投去一眼。
赵慕安偏头痛。
他活着是为了历劫的吧?
站在哪一边都不合适,赵慕安拍拍凌妃脑袋,“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歇息了。”
此话一出,效果显著。
凌妃注意力转移,恍然大悟般握住他手,“差点忘了!我们去睡觉,不跟傻子玩!”
南铉:“…………”
*
翌日。
府上的下人新做了几款点心,式样精致,口感绝佳。
苏晚眠只来得及尝了个味,小厮匆匆闯入,禀报着:“王爷王妃,皇上身边的公公来了。”
萧帝身边的公公?
这时候来?
苏晚眠停下动作,丝帕擦着手,皱皱鼻子望向萧璟云,“叶家的事不是解决了吗?”
有真言符为引,当着萧帝的面,婢女将受太师指使陷害叶家一事,招了个干干净净。
萧帝不去责问太师府,还有心思管他们?
萧璟云凝神,“许是又出了变故。”
无论如何,宫里的人来都来了,总不能再拒之门外。
两人起身迎接,果不其然,公公带来的正是萧帝邀他们入宫的消息。
公公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妃,萧王妃,入宫的轿子就在外头,请随咱家走一趟。”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两人目光交汇,没多嘴问萧帝传他们入宫有何目的,安分跟在公公后头上了轿子。
抵达皇宫之际,富丽堂皇的金銮殿内,叶将军竟然也在。
唯独不见太师。
忍住惊诧,苏晚眠微微福身,作势行礼。
萧帝挥手免去了礼仪,冲叶将军一抬下巴,“你方才所说,当着朕臣弟包括萧王妃的面,再说一遍。”
“是。”
叶将军恭敬颔首,侧身朝两人拱手,“老臣感激王爷王妃心系老臣,替老臣着想,只是,此事绝非太师陷害,是老臣一时糊涂,做了错事,给孩子下死咒,是老臣一人所为。”
叶将军一句一顿,字字清晰。
且脸不红气不喘,仿佛事实真如他说的一般。
苏晚眠却听得心潮起伏。
推断不会有误,叶将军为何要撒谎遮掩,难道就甘心忍下这莫须有的罪名?
苏晚眠是不太情愿。
她不着痕迹眯眼,沉声质问道:“叶将军,你府上的丫鬟亲口承认是受了指使,莫非还能有假?”
叶将军面不改色:“老臣不知婢女为何栽赃太师,可老臣做过的事,老臣认。”
言罢。
叶将军匍匐在地,连嗑三个响头,“皇上,老臣一时受蒙蔽,请皇上降罪。”
苏晚眠抿唇,慢慢冷下脸。
看来,叶将军是铁了心的,想要替太师遮掩了。
而叶将军一向不是个扭扭捏捏的性子,他手握兵权,骁勇善战,心直口快。
在这中间必定发生过什么,迫使叶将军心存顾虑,不敢告知实情。
苏晚眠驱动着袖袍中的真言符,想来个借招拆招。
说实话还不简单?
蓦地,袖口被一只手从后方轻轻扯住。
她诧异回眸。
怎么连萧璟云也要来制止她?
当着皇帝的面,不方便解释太多。
萧璟云捉住她手指尖安抚似的摩挲几下,那边,萧帝已然治完了叶将军的罪。
朝中最忌讳大臣内斗。
叶将军针对的虽只是太师,但获得的罪名并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