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和屠涯两人来到柜台处，掌柜却苦着一张脸道，“两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最近小店的房间实在是有些……”
陆瑶听着他的话黑了脸，她哪里不知道，掌柜这么说，是不想就留他们这两根导火索，因为他的小间客栈，实在是没有足够的资金能经得起他们一次两次这样对待。
“掌柜的，”她又放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做人可不是这么做的。若是旁人知道你为了这么一点点利益便……”
掌柜忙打断她的话，“天字第三号，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千万别乱说啊。”
陆瑶和屠涯对视一眼，得意洋洋的望过去，像是玩游戏赢了个小孩一般等待着他的褒奖，屠涯耸了耸肩，从袖袋中拿出他路上无趣时随手编出的小玩意递给她，眨眨眼睛，算是对她的奖励。
陆瑶看着那和草编蜻蜓，觉得甚是受用。
跟着掌柜走到了天字三号房，老板指了指距他们不远的一处房子道，“小姑奶奶，你可千万别冲动啊，小店是小本生意，经不起外面那番折腾……”
她打了个呵欠，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可以离开了。”这才将将坐下，便对他下了逐客令。
掌柜此时有求于她，哪里还敢多说什么，点头哈腰的退了下去。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陆瑶便转身出了屋子，寻到那处房子，将耳朵附在上面，仔仔细细的听着什么。
却仍不见有什么动静。
屠涯缓缓踱步到她身后，在她脖颈处轻轻吹了吹，她脖子一僵，立马将他推开，道，“你又要做什么‘？”
屠涯对着天空吹了口气，“嘘，有人出来了。”
手上抱着她一转身，两个人闪身进了里屋。
透过窗户纸望过去，只见之前那个人从房门走了出来，大摇大摆的去下堂了。
陆瑶挣开他的手，“你做什么？”她道。
屠涯冷静摊了摊手，解释道，“你想清楚，真要动真格的，你可未必能赢得了他。”
陆瑶冷哼一声，心里却觉得不无道理，自己的确不是那人的对手，她动动手指，“走吧，去集市逛逛。”
她要确定尧城是不是也有那个她要调查之人的眼线，而往往，青楼赌场客栈是打探消息的最佳之地。
只是就目前看来，客栈掌柜大概是不会告诉他们一些关键的东西，接下来，便只剩下赌场和青楼了。
她把包袱拿出来放在桌上，将它一一拆开从里面找寻着什么，屠涯也跟着凑过来，“你在找什么？”
她想也不想的回答说，“男衫。”
可惜她找了许久，仍是没有半点收获，回头看屠涯正靠着大门，悠哉游哉的吹着口哨。
她走过去向他伸出手，“男衫呢，快拿出来！”
他只当没听到，缓缓道，“女扮男装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的衣服呢？”她惊讶的问屠涯，没有男装可以更换，那她又要如何进出青楼？
屠涯抱着手臂，继续，“打探消息也不是非青楼不可，你不必因为为打听这小道消息便这么委屈自己，这不还有我么？”他对她挤挤眼睛，开始毛遂自荐。
她只得毫无条件的妥协。
哪知到了青楼就变了样，屠涯大受欢迎，姑娘们急着互相攀比着要逗他开心，喂他吃东西，反倒是她被冷落在一边。
“哼，”她忍不住冷哼一声，声音之大，将自己都吓了一跳。
屠涯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左拥右抱的坐在床榻上，这边张嘴吃个包好的葡萄，那边喝一口递上来的清酒。
这样一来二去，忙的不亦乐乎。
陆瑶反倒看不下去，用眼神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今日来的目的。
屠涯回她：玩玩而已嘛，何必整的那么严肃呢？
她又是一记眼刀：今天若是问不出来，本姑娘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大手一伸，左右各揽住两个姑娘，不再热衷于眼神游戏，直接说道，“既然到了这里，当然是找乐子要紧，说真的，这种东西最怕热络，若是熟悉起来，问什么东西不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她又是一阵冷哼，他如此费劲唇舌，为的不就是在这青楼中多停留片刻么？
她受不了他那边热情如火，自己这头却冷冷清清，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气氛，拿起自己的东西推门走了出去。
与其靠这种只懂得男欢女爱的男人，还不如靠自己来的实在。
她走的速度极快，完全没有留意到，屠涯在她离开后也没了玩耍的兴致，挥挥手撵走了围绕在身周的莺莺燕燕们，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陆瑶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余光见街上竟没有来往如织的人群，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又走了片刻，耳边突然响起呼呼的风声，是屠涯追了上来。
“小瑶，小瑶……”
他在后面轻声的唤着她的名字。
她只当听不到。
“小瑶，小瑶……”
后面的声音又响起来。
陆瑶烦躁的回过头，刚要说什么，突然看到接到两旁隐隐有东西被砸过的痕迹。
她向墙上望去，见墙上还有脚印和被锋利的武器销出的切口。
这是……
“是山贼。”屠涯从她背后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墙的切口，用思考的语气道，“想不到这尧城里面，山贼还真是随处可见，横行霸道啊……”
他想到之前在客栈里看到的那个嚣张跋扈的山贼，觉得这里的地方治安还真是差的可以。
陆瑶也想到了这一点，觉得十分难以置信，“地方官在做什么，难不成是吃屎的么？”
一个不留神，从小涵那里学来的话便脱口而出。
屠涯皱了皱眉，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道，“小瑶，你讲粗话。”
陆瑶眨眨眼，不去理会这句打趣。
她刚要仔仔细细将目光放在墙上的乱痕上，突然听到不远处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说，下次还敢不敢了！说！！”
是相姝的声音。
她眼前一亮，不自主拉了屠涯的大手，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她的小手温温润润，握在手里的触感细腻柔滑，让他握住便不想再松手，屠涯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何必如此心急呢，相姝可没那么容易吃亏。”
陆瑶头也不回的回道，“我怕她们把人给吃了！”
屠涯没绷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猜的并没有错，小涵的确在用买到的饭团威胁他，“你招不招，”她说着，一面咬下一大口饭团，放在嘴里大口咀嚼着，一面看着他吹胡子瞪眼，“你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吃了！”
相姝无奈的扶了扶额头，有些后悔将审问犯人这件事交给小涵处理。
要是她一个不开心，真的将人大卸八块，把他先肢解后吃掉，看来也不是做不出来。
那个山贼模样的人可不像有专业训练的死士一样那般衷心护主，他忍不住问道，“方才你们说的条件……可还作数？”
“当然。”相姝回道。
她觉的相比起小涵来，她的发言更具有说服力。
那人果然有些动心，“你们不会卸磨杀驴吧。”
“少废话。”小涵从怀中抽出一把小刀，在他胸口处比划着，她冲着相姝血淋淋的笑着，“你知道人肉哪里最好吃么？”
相姝打了个冷战，不知道怎么从医馆回来后小涵就变得性情一百八十度大反转，见她都险些认不出来了。
小涵见她不答，用刀柄碰碰山贼僵着的脸道，“胸脯，”她用手戳了戳，“胸脯的肉筋道又嫩滑，而且没有赘肉，实在是人生中的一大美味，尤其是二十多岁的青壮男子，”她又拍了拍他的胸膛，“他的这里又瘦又壮，可是比其它的肉类好吃多了，若是把它批下来放在盐水里浸了，第二日在放在火上烤，一定不是一般的好吃……”
她一面说着，一面还不忘留着口水。
看小涵乐滋滋的样子，怕是十天半个月都没有遇到心仪的玩意儿了，陆瑶摇摇头，隐隐觉得脑袋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像是宿醉未醒。
屠涯看她的笑容僵在嘴边，眉头微微蹙起，便伸手撑了她的后背，“怎么，不舒服么？”
陆瑶摇摇头，指着小涵道，“看来我还真是扣过她不少月钱，否则她怎的落到来者不拒的地步？”
“呵，你克扣了人家多少自己都不记得，看来也真是够多。”他打趣。
她却睁了睁眼睛，眼底流过一丝隐隐的悲哀，却是转瞬即逝。
她回过头，煞有介事的望着他，“你怎么对我们小涵这么感兴趣？难不成？”
她挑挑眉，笑容美丽而邪恶。
屠涯忙摆摆手道，“我还没到那种饥不择食的地步，你的小涵看起来油油的，实在让人不好下口。”
“嘁，”她回过头，“嫌弃别人的人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肉。”
瞧瞧，屠涯轻轻叹了口气，这对主仆倒真是绝配，别人把人分为三六九等便算了，她们竟将人同食物混为一谈。
“都没有吃过，你便知道我的味道不好了？”他挑了挑眉，用戏谑的语调对她道。
她当即摆出一副嫌弃眼神，鼻尖在他身上嗅了嗅，而后摇着头道，“不好不好，一股子青草味，想想味道便不会好到哪里去。”